阮念初回想刚才那幕,觉得好笑,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从无声到有声,然后胸前鼓动,哈哈哈地大笑。
厉腾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夜风中,那姑娘乌黑的发丝轻轻拂动,扫过他的手指和脸颊。她的脸型小而尖俏,眼睛清亮,唇红齿白,那份流淌在眼角眉梢的娇娆和灵动,远比七年前夺目。
厉腾垂眸,盯着她,眼睛里分明什么在翻涌。
“……”阮念初笑了一会儿之后笑累了,抬起眼看他。目光诧异而困惑。
数秒后,他忽然低声喊她的名字:“阮念初。”
她眸光闪了下,心跳失序,应声:“什么?”
厉腾指背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说:“你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
阮念初看着他道:“这话你七年前就说过。”
“是么。”他挑眉,语气很淡,“我不记得了。”
她笑笑,眼底有一丝失落,“在柬埔寨。那天你受伤发高烧,可能烧糊涂了,所以不记得。”
周围的风忽然停了。
厉腾右手揽住她的腰,左手撑在她脸侧,静了静,准备起来。
这时,阮念初忽然开口:“那天在住院部外面的花园,你想对我做什么?”
“……”厉腾身形顿了下,冷淡:“没想干什么。”
她咬了咬唇,半支起身子朝他靠近,“你是不是想亲我?”
话音落地,他猛地回过头看她,眼神很凌厉,也很深,暗得像两片黑海。他没有说话。
阮念初则不避不闪,硬着头皮和他对视。
然后她说:“后来为什么又停下?”
厉腾脸色阴沉,调子也跟着冷下去:“我说了。那天没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你摸我的脸?”阮念初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皱着眉质问:“没想干什么你还摁我的头,没想干什么你刚才抱我。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么?那这些算什么?”
他只回了一句话,“算我他妈有病,行不行?”
“……”阮念初嘴角抽搐了一瞬。她发誓,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自己骂自己。
厉腾眉心的结打得更死,没再说话,站起来扭头就走。
阮念初心里莫名冒起了一团火气,咬咬牙,冲那道夜色里的背影怒道:“你本来就有病。不许别人招惹你,你就能随便招惹别人?”
厉腾狠狠捏了下拳头,没回头,也没停步,拉开吉普车的车门坐进去。
“晚上冷,早点儿回家。”他落下车窗扔给她一句话。
对此,她坐在气垫床上大声还了句脏话:“你大爷!”
黑色吉普车绝尘而去。
*
这个晚上,阮念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凌晨两点。然后她拿起手机给情感专家乔雨霏发去一条微信:在?
那丫头是夜猫子,常年日夜颠倒,很快便给她回复:哟,养生少女今儿还没睡呢。
——我有事情想问你。
——关于男人?
“……”阮念初敲屏幕的手指蓦然顿住,然后在心里,默默给明察秋毫的乔专家点了个赞。又回:对。
——哪方面的事?
——如果一个男人明确告诉你,他有喜欢的人,那说明什么?
——说明不管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都不会喜欢你。这是在断你的念想。
——那如果之后,他又同意和你交往了呢?
——那说明他之前是欲擒故纵,吊你胃口。
——可是交往之后,他又不和你有任何进一步发展,成天一副扑克脸,对你凶神恶煞,还不许你招惹他,这又说明什么?
这一次,乔雨霏的回复足足迟缓了两分钟。她回道:说明那个男人有病,你应该敬而远之。
看着乔雨霏发过来的两句话,阮念初皱起眉,陷入了认真的思考。
她足足思考了两个白天加一个晚上。
厉腾不像个正常人。当年为抓捕坤沙和图瓦,他蛰伏四年,和那群无恶不作的暴匪称兄道弟,杀人放火,茹毛饮血。试问哪个正常人能做到这点?这样一个人在战场上是最好的战士,但在生活中,却绝不是能长期相处的人选。
阮念初本以为,七年前的那段经历,至少能让他们和谐相处,顺其自然地发展。没成想,造成了相反后果。
乔雨霏那句话说得很对:不是一类人,根本走不到一起。
有的人和事不适合拥有,只适合拿来回忆。
想通以后,阮念初在星期一晚上的九点二十分,给那个叫0714的微信发去了一条消息。她写道:厉队长,经过两周的相处,我发现你和我并不适合当情侣。我们还是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