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因赞同道:“这个不错。”她也不喜欢用粮食酿酒,大家吃还吃不饱,用什么粮食酿酒,“看来这半年你事情还挺多的,不会舍不得阿狼?”
“舍不得啊。”谢知说:“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谢兰因重复一遍,双目晶亮的看着女儿,谢知连忙申明:“这不是我写的诗。”
谢兰因不信的问:“那是谁写的?”
谢知说:“我不知道,是林夫人跟我说的。”她随口找了一个借口,要说自己是从哪本书上来看的,阿娘肯定问她书名,与其这样还不如推在林季华身上。
听谢知提到林季华,谢兰因不由想到拓跋曜,也不知他是不是对阿菀死心了。
拓跋曜对谢知死心了吗?当然没有。但是现实并不允许他过多的沉浸在儿女情长中。他现在完全被朝堂大事牵绊住,半点精力都分不出去。他首先做的让鲜卑改姓,已让大部分鲜卑贵族反对。就算是现在,还有不少鲜卑贵族想要回以前的大都平城,可想他们对改姓该有多反对。很多勋贵都把拓跋曜视为糟蹋祖宗家业的败家子。
幸好彭城王第一个拥护拓跋曜,不仅将把自己改姓元,还娶范阳卢氏女为妃。自彭城王以下,拓跋曜所有的兄弟都改姓元,没娶的王妃的皇子也主动迎娶汉族大姓女子为妃,同时拓跋曜再次连纳数家汉室高门大姓女为妃。以前谢知没嫁人时,汉室高门也不乐意将精心培养的女儿送入宫中,如今谢知已嫁人,太子也定,崔女儿又没有立后的希望,高门也乐意将嫡系嫡女入宫,搏一搏那皇后之位。甚至连王贵人的娘家太原王氏,也再送一名女儿入宫,这位女儿的祖父和父亲可不是王贵人那边无用,她祖父皆为三品高官,她的祖父是王贵人的伯祖父,也是目前王家的掌权者之一。
同时拓跋曜还将未嫁的公主分别下降鲜卑和汉室贵族家中,并且要求所有的鲜卑人都改汉姓。谢简在第一时间响应拓跋曜为政措施的,助拓跋曜定姓分族,替他在朝堂上辩解。他最后一个未嫁女儿七娘也在拓跋曜的授意下嫁入宗室,成为乐陵王世子夫人。至此谢氏一门三王妃,谢简用行动表示,即使他孙女不入宫,他依然是陛下最信任的重臣之一。
而秦宗言也上了一封疏议,表示自己坚定支持皇帝的决定,甚至将自己的姓氏从步六孤改成以往的汉族姓氏秦氏。要是在以往,拓跋曜肯定很欢迎秦宗言的举措,可现在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膈应。他一想到秦纮娶了阿菀,他就有想把秦纮杀了举动。
本来看到秦纮要做建德郡防城都督,拓跋曜曾想把他变成建德郡刺史,让他一辈子待在刺史的位置上不动,但后来想到他要是一辈子待在建德郡,阿菀不是要一辈子都留在怀荒吗?所以拓跋曜才勉强压抑下心中怒意,任秦纮去当防城都督。等他稍有军功,他就册封他做五品将军。这个品阶的将军,按照祖父留下的规矩,他们的妻子只要长期驻扎在京城的。等阿菀一来京城,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后宫又不是没有当过寡妇的宫妃。
谢知对拓跋曜的心思了若指掌,所以在她离开京城的那刻,她就没准备再回过京城,她回京不是自投罗网吗?或许以后等她年纪大了,都当奶奶了,她跟拓跋曜也都有五六十岁的,她考虑回京,想来那时候他们应该都把往事看淡了吧?
谢兰因想到京城传来的消息,对女儿蹙眉道:“亏得你离开了,他再惦记着你又如何?高门贵女照纳不误。”
谢知很看得开的说:“联姻自古都是最好的合作方式,现在我离开了,他又定下太子,应该有很多高门乐意送女儿入宫争夺皇后之位。”
谢兰因不屑道:“这种废立随心,还不能有孩子的皇后有什么好当的?他们只记得汉武帝为防外戚干政立子杀母,却不记得汉朝是怎么灭亡的?若不是汉朝后期那些皇后皆无嫡子,哪怕是太后摄政,那些太后又岂会把政权把持的这么紧?”
谢知心有戚戚的点头,要不是东汉皇后基本都没嫡子,皇帝又时常早逝,说不定东汉也不会这么早灭亡,毕竟就算在东汉末年,汉朝的军队战斗力依然十分强大。也就是这样的帝国,才能说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汉之臣妾”的话。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母女两人正说话间,秦宗言和秦纮在书房外轻叩房门,谢知起身开门,“大人。”
秦宗言对以前的继女,现在的儿媳微笑,谢知仰头对秦纮甜甜一笑,秦纮对她一个温柔的浅笑。谢兰因含笑看着这对小儿女,偏头问秦宗言:“郎君怎么这时候来了?”
秦宗言问谢知:“阿菀你了解西平公主吗?”
“西平公主?”谢知诧异的问:“她不是在道观清修吗?”
秦宗言说:“陛下要将她下降贺兰英雄,贺兰英雄一早已入京。”他顿了顿说:“我记得以前她是下降崔珺,后来因为崔夫人缘故而暂时入道观修炼,她后来就一直在道观没出来吗?”秦宗言对西平为何入道观的始末了解,但对西平公主不了解,他本以为这位公主一生就要在道观过去了,没想拓跋曜会突然将她下降贺兰英雄。
第154章 暂时离别
“她性子很腼腆, 平时几乎不说话,我们虽然同窗几年,但我真不大了解她, 她给我印象最深的大约就是跪太庙了。”谢知说,这也是大部分人对她的印象。
谢兰因关切的问秦宗言:“这样对你们有影响吗?”
秦宗言笑道:“能有什么影响?就是一个在京城又多一门亲戚。”
谢知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秦三郎的妻子就是贺兰氏, 也是贺兰英雄异母姐姐。
“贺兰英雄怎么会尚主的?他立大功了?”谢兰因奇怪的问,贺兰英雄的父亲是贺兰氏的酋长手下有一万骑兵,在怀荒附近是个不大不小的豪帅,同秦家的关系亲密。贺兰氏在怀荒势力还可以,但远达不到尚主的程度。
秦宗言解释说:“他十二岁进京以后就一直在羽林卫, 是陛下的亲卫, 这次陛下南征, 他也立下不少功劳。”但是还达不到尚公主的荣耀, 应该是拓跋曜破格提拔。
谢知吃惊的问:“贺兰英雄是陛下的亲卫?”
“怎么?”谢兰因偏头看着女儿,“你见过他?”
“见过几次,但不知道他是陛下亲卫,我以为他是陛下的马夫。”谢知一直觉得贺兰英雄是给拓跋曜牵马的, 因为她每次看到他,他都在给拓跋曜牵马, 因他出色的控马技术, 基本只要谢知陪拓跋曜骑马, 都是由贺兰英雄来牵马。
谢知并不知道, 贺兰英雄正是因为几年如一日的给拓跋曜看马, 才得拓跋曜看中,任他晋升成自己亲卫,这次南征也将贺兰英雄带上。本来贺兰英雄是一直待在京城,不会再回怀荒,他回怀荒也是奉拓跋曜之命来看谢知,等两人成亲后贺兰英雄便离开,谢知未来的生活情况由拓跋曜安插在怀荒的暗探报回京城。
“贺兰英雄马术出众,或许就是因为当了陛下马夫,才让陛下记住他的。既然是不重要的人,那就没必要多提。”谢兰因轻松的说,她心里明白,拓跋曜是准备扶持贺兰英雄,贺兰氏也是怀荒大族,他这举动是想让贺兰氏以后来压制秦家?但这话谢兰因不会对女儿说,她怕女儿多想。不过就算她不说,可能阿菀也会知道。
谢知当然能明白拓跋曜的用意,但她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只是猜测,而且要是秦家要真这么容易被取代,也不会在怀荒屹立多年,她能做的就是努力提升秦家的隐形实力,她将煤炉的图纸递给秦宗言,“大人,你能让工匠把这个炉子做出来吗?”
“这是什么?小灶?”秦宗言看到图纸就大概猜到这种炉子的用途,“你准备让人冬天用来取暖?这是铁炉子,可能购买的人不会很多。”
“可是这煤炉可以烧煤,两颗蜂窝煤球就能烧一个时辰,烧完以后整个屋子都会很暖和。”谢知说,她还记得她早很小的时候,有次过年前跟太公、太太回江南老家,太太给他们做蛋饺,用的就是这种煤炉,太太前后做了两个小时蛋饺,等快做完时候整间屋子都暖和的让她快透不过气来,人都差点上火,“不过这种炉子有点不好,就是要注意通风,不然会死人。”
“死人?”秦纮、秦宗言和谢兰因都微微吃惊。
谢知补充道:“也不是烧这种炉子会死人,只要烧炭取暖,不注意通风都会死人。”
秦宗言看着图纸说:“我先让工匠把炉子做出来,看到成品再说。”在推行商品方面,秦宗言是很谨慎的。
谢知道:“还有要配合煤球。”谢知还记得最早期的蜂窝煤是怎么做成的,不然她也不会把煤炉弄出来。她也很赞同继父的谨慎,虽然前世蜂窝煤炉风行一时,可不代表这里会有人喜欢,要不是五哥说营州居住环境很苦,谢知也不一定会弄蜂窝煤炉出来。
秦宗言微微颔首,心里并不太在意。怀荒寒冷,有钱的人家自然有火地和火坑,没钱的人家也有炭盆,他不觉得会有很多人乐意用这种炉子取暖。
秦纮是来接谢知回房的,谢兰因也不多留女儿,催着女儿随秦纮回去。秦纮同谢知一回两人的房间,他就将自己私库的钥匙,和一箱子地契、房契给谢知,这是他跟阿菀在婚前就说好的,婚后他要把所有的财产都交给谢知管理,“我给分兄弟们的就是一些现钱和在怀荒的几个铺子,这些铺子生意不好不坏,一年也就几百贯的收益,还不够他们喝一次酒的花费。”
谢知在京城见惯贵公子宴饮,一次用掉几千贯的,甚至上万贯的都有,对秦家兄弟的奢靡也没太多感受,这是社会常态,她感慨也感慨不过来。“这是母亲的嫁妆,既然大人都给你了,就一切由你来做主。”谢知对钱不是太上心,她两辈子加起来就没少过钱,所谓缺钱也是自己养兵试验用得太狠,才会没钱,但她自己是不缺钱的,所以对秦纮分出慕容氏的嫁妆没有丝毫感觉,不就是几个小铺子么?如果兄弟感情好,还在乎这些钱作甚?
秦纮就知道谢知不会在乎这些事,他会主动分给兄弟嫁妆,一来是兄弟感情不错,二来也是有私心的。他现在都没想好要不要跟阿菀生孩子,要是将来两人不生孩子,肯定要从兄弟子嗣中选嗣子,要是兄弟翻脸的话,他还怎么选合心意的嗣子?
“五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谢知只扫了一眼秦纮的家当,就随手把所有东西都收起来,这些东西她可以慢慢看,现在最重要的是五哥。
“我顶多还能留六天。”秦纮说完,见谢知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连忙说:“我先去那边探探路,要是有空,我过几天就回来看你。”
“不用。”谢知摸着秦纮的脸说:“来回路途这么远,你又能留几天?赶路多累?你还是早点把房子建好,把我接过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