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的贱蹄子,竟是偷到自个儿主子头上了!”婆子推搡了她两把,尘香禁不住,一下变跌坐在地上,待回过神,却是扯着向云欢的衣襟道:“小姐,奴婢冤枉!奴婢这是……是奴婢的干娘张氏让奴婢领了这香囊去寻她……对,就是干娘想早些查这香囊的来处的。小姐,你信我!”
她边说着,边磕头。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她隐约觉得今日定然要出大事了。可此刻,她却只想搬出张氏,那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便是二小姐也要给她两分薄面的,她一定不会有事。
尘香默念着,哪知从斜下里冲出个人来,当着她的面随手便是一个大耳刮子,直抽地尘香眼冒金星,她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的人,却正是张氏。
“贱人!我何曾让你去小姐那求东西!”张氏龇牙账目。今晚她原本陪在夫人身边进香礼佛,哪知将近半夜却是有人请了她回去,她原本疑惑,可跟着二小姐站在旁边的屋子,却是将尘香下药过程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般精致的香囊,又怎么是尘香能有的东西?
张氏又是一个耳刮子扇过去,转身却是跪在云欢的跟前求道:“二小姐,尘香还小,定是看这香囊好看才会歪了心思,小姐你大人有大量,饶过她这一回吧!”
想用苦肉计么?云欢暗笑一声,原本便晓得张氏奸诈,那耳刮子是打得实在,可是,却远远不够痛快!
上一世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出卖了她,害她这般惨,直到后来她出了府,尘香反倒成了温玉良的妾,她方才明白,这祸害到底是谁!
她的丫头,卖了她,却不过是为了换得一个妾的地位而已,她向云欢,竟是这般廉价!
打蛇,不就是要打七寸么?
云欢冷笑一声,随手却是唤金雀道:“金雀,将尘香房里的东西带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日起十天内,日更,最迟隔日更,做不到我就切腹!!!【← ←不下重誓不成魔!
☆、第四章、驱逐
金雀应声而来,手上却是捧着个红楠木的妆奁。当着众人的面,云欢缓缓打开那妆奁,尘香原本还有些疑惑,可看到云欢拿出那只紫玉钗时,她的脸顿时有如白纸,可更让她意外的是,云欢在那妆奁里,竟是又取出了数支样式精致的步摇、华盛,末了,竟还取出了几盒子胭脂口脂。
“这,这是……”饶是张妈妈的脸色都变幻几番,扭头去看尘香的脸色,顿时心下大疑。
“妈妈,那不是我的,不是我……”尘香哆哆嗦嗦地朝张妈妈解释,那些步摇,华盛她从未见过,唯有那只紫玉钗,那是温玉良送与她的,还有胭脂,那不过是她帮温玉良传了几回消息,温玉良表感激的礼物。
可这些解释方要出口,尘香的脑子却突然一醒,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抬头,却是看到云欢眼里还未退去的厌恶神色——这一切,她似乎了然于胸。
尘香只觉自己跳进了一个早就为她挖好的陷阱,愤怒让她刹那直起身子。
她不想被人冤枉,不要!
“干娘,不是我!”尘香还要辩解,张妈妈却是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下作的东西!”
脑袋嗡一声响,尘香直觉自己的唇破了,好半晌,她却是听到金雀在一旁冷冷道:“平日里二小姐大方,有好东西总会赏与我们这些奴婢,尘香姐姐更是得了不少。饶是如此,尘香姐姐却还不知感恩。若不是前几日二小姐察觉首饰少了许多,下了令让咱们搜个清楚,只怕到现在,这些首饰都还寻不著!”
“我待你不好么?你为何偏要吃里扒外呢。”顶上,却又是云欢沉了声问她,“若是只有我的首饰,我只当送与你也就罢了。可这紫玉钗却也不是我的,这琳琅阁特制的首饰,端这一只钗,便是你好几年的工钱。还有这胭脂口脂,若我没看错,却是御香坊的东西 ……尘香,你倒是告诉我,就凭你一个丫鬟,如何买了这些东西?”
院子里又一刻的安静,沉重压力让尘香喘不过气来,那一句句的追问,仿若千斤重担。
人渐渐从府里四处赶到了这院子,好多丫鬟在观望。在一群人当中,尘香仿佛看到了温玉良的身影,可是他却躲在人群里,丫鬟们的后面,不敢冒头。
若是此刻,她说出温玉良……或许,那紫玉钗和胭脂口脂的事儿,她定然能说清,可温玉良,或许被她连累,也要一同被赶出府外。
若是不说……若是不说,她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待他日温玉良凤凰腾达,她即便做不了妾,至少他还能念着这其中的一些情分。
尘香神色变幻,半晌,她却终是低下身子,“我,无话可说!”
那四个字铿锵有力,落入云欢的耳里却只剩下一声叹息。她给了尘香很多次机会,若是今日,她不来偷这香囊,若是方才,她就这么供出温玉良,或许……
没有或许。
“好个无话可说的丫头!”云欢话里一沉,脸上却是笑着问张妈妈,“妈妈是夫人身边的老人儿了,咱府里的丫头可都靠妈妈调教,尘香更是妈妈的干女儿,今日,云欢倒是问问妈妈,怎么处理这事?”
“奴婢有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才真真是羞煞了!尘香是小姐屋里的,自然由小姐处置,奴婢与这丫头,再无半丝关系!”
“好!”有了脏水,旁人都是躲都来不及,更何况张妈妈这般世故的人。云欢一阖掌,“金雀,请家法!”
尘香身子一软,终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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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已经响了半个时辰,最初时,那声音还是尖利而频繁,夹杂着尘香污秽到极点的谩骂,可渐渐的那声音却弱了下去,到现在,却是偶尔还有隐约的哼唧声。
金雀端了马蹄糕入屋的时候,云欢眼睛却是看着窗外出神,纤指轻敲桌面。或许是被屋外的谩骂声惹地心头烦躁,云欢的眉是紧蹙的,听到后头的脚步声,她方才回了头,道:“打完了?”
“没,打到二十板子的时候,她的脸便肿得跟猪头一般,想打都得寻个地方下手。”金雀低声道。若是按家法,监守自盗者,女的是要在脸上抽满了五十板子的,从前向家也有过这样一个例子,那时候的女主子心狠,让男子行家法,足足抽了五十个板子后,那奴婢牙都没打没了。
怕是尘香她自己都没想到,今日会请出家法来,活活应了一句话,自作孽者,不可活。
“看到表少爷了么?”云欢又问。
“瞧见了。他一早便来了,混在人群里。行家法时他也看着,后来才走的。”金雀又道。
“真真是温玉良的风格。”云欢摇了摇头,这样的男子,尘香竟还要为他卖命,竟还对他存了指望,可悲,可叹!
起了身往外走,云欢透过窗子却是尘香跪在地上,耷拉着头奄奄一息,地上还隐约能见到血迹。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却是突然抬起头来,真真是脸肿如猪,眉眼都快挤到一块去了,丝毫看不出平日的娇俏模样。
云欢一时生了厌恶,猛然关了窗子,直到一刻钟后,外头方才渐渐静了下来,她睁着眼睛怔神了片刻,终是沉沉睡去。
那一觉却是极不安稳,梦里云欢几回梦到前一世的场景,她在府里时的飞扬跋扈,被赶出府后的落寞无助,还有活泼可爱,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的云燕,因着她的贫困病死在她跟前,最最可怕的,却是着一身白的向云锦带着听不出情义的语调对她一字一句道:“向云欢,爹早就死了!”
一句话,直直让她从梦里惊醒。 她出了一身的汗,好不容易睁了眼,看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还有金雀站在她的床头不安地唤着她的名字。
上天终究待她不薄。那些她曾经怀念的,那些她最怕的,都重新来过。
向云欢,此生命运,由你自己掌握!
“什么时辰了”云欢低声问,一出口却发现声音早已嘶哑。
“快黄昏了。小姐你都睡了七个时辰了。”金雀不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