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有四颗来自女性的头颅,其中三颗分别属于李岚和张丹以及刘小娥,另外一颗是“塑胶”的。它们呈半仰的姿态并排掩埋在土中,头颅上的双眼被牙签撑开,怒目圆睁地冲向东厢房,也就是赵老师的居室。
不出意外的话,塑胶头颅应该属于影楼丢失的“新娘”,凶手用它来充数,许是真人头颅他永远也得不到,韩印分析这颗塑胶头颅可能代表着尹爱君。如此看来,乡村系列杀人案还真跟尹爱君有关系。而凶手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赵老师身上做文章,甚至把头颅摆出仰视的姿态埋在她居室的窗下,想必在赵老师和几个被害人身上一定有事情发生。不知是赵老师一时没想起来,还是她故意要隐瞒?韩印觉得真的有必要与赵老师深入地谈一次话,虽然她目前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佳,但为了她自己以及潜在的受害者,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现场勘察中间,刘亮开着厢货车回来了。吴所长问他赵老师的身体状况,他说人已经苏醒过来,正在卫生院打点滴。韩印又问他,近两个晚上有没有什么人来过,半夜里听没听到异常的响动?刘亮略微想了一下,表示没什么异常。
现场勘察接近收尾之时,小院门口突然起了一阵骚乱,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一边与警戒线外的民警撕扯着,一边跳着脚高声喊着:“小亮,小亮,你妈出事了,她在卫生院被人杀了!”
村里卫生院,是由一排刷着白色墙漆的平房组成,设置非常简单,也不够正规。晚间只有一个医生值班,既负责问诊又负责处置打针和输液。不过倒也不算太辛苦,大多时候晚间没什么病患,偶尔有需要输液的,医生也是挂上点滴后,该干吗继续干吗。
一大早天刚亮,刘亮把母亲送到卫生院。输上液的赵老师很快苏醒过来,刘亮松了口气,拜托睡眼惺忪的医生帮着照应一下,说他回趟家看看情况很快就回来。医生爽快地应承着,但刘亮前脚刚走,他接着又回值班室睡觉去了。等他觉得赵老师差不多快输完液,该拔针头了,那时输液室已是一片血光之色。
韩印、吴所长、刘亮以及一众警员,以最快速度转移到村卫生院。
输液室中,衣物散落一地,赵老师赤裸着身子躺在病床上,脑袋由喉头部位被砍掉,胸前刻有一道深深的“竖杠(|)”,长度要比张丹胸部所刻的长出一倍,身体以及病床四周都布满了血渍。
法医进一步检查尸体,赵老师是被砍刀砍断颈动脉失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在距现在半小时至一小时之间,其阴道部位被丝线缝合住,线头还挂着弯针,显然线和针都来自卫生院,有点突发灵感就地取材的味道,头颅照样被凶手带离现场……赵老师的遇害,可以说既在韩印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昨天他已经预感到赵老师很有可能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并叮嘱吴所长派些人手注意保护,只是派出所还未来得及做出动作,凶手已经下手了!而前三起案子间隔时间基本在一个星期左右,如今赵老师遇害距离第三起案子仅仅间隔两天,凶手作案如此之快,确实有些出乎韩印的意料。他认为,凶手很享受对赵老师心理的折磨和摧残,应该不会急于让他的猎物过早解脱,除非他已经达到先期设想的效果,或者闻到了某种危险的味道。
目前为止,凶手已经在四个死者身上留下一条长横杠,一条短竖杠,一条短横杠,一条长竖杠。韩印分析,凶手留下的几个符号应该可以组成某个文字或者某种图形。长竖杠和长横杠能组成一个“十”字,如果在上面加一个短横杠是“干”字,短横杠加在下面便是一个“士”字,可再加上个短竖杠,无论加到哪儿都很难成字。如果变换个角度,长横杠和长竖杠和短横杠可以组成一个“上”字,再加一条短竖杠很像是一个“止”字,如果尹爱君代表一条“长横杆”,那就很可能形成一个“正”字,若是正字能代表什么呢?还有一个问题,凶手的笔画传递完整了吗?总之,到底能组成什么样的字和图形,真的是让专案组一头雾水,看来想找到案子的突破口,还得在被害人身上下工夫。
眼下,韩印已经很确信,赵老师和几个女孩一定牵扯某个事件当中,这个事件不会是正面的,否则怎么会遭到凶手如此疯狂的报复?但是深入走访被害人家属以及一些村民,没有任何信息能支持韩印的判断。另外,昨夜讯问的11个嫌疑人,全部都有充足的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证据。这样,案子便走进了死胡同,怎么办?如果在已知的被害人身上得不到有效信息,那么能不能试着从潜在受害者身上去寻找突破口?但前提必须先找出她,一定要在凶手再次作案之前找到她。
潜在的被害人应该具备以下几个条件,或者是几个条件之一:与前三个被害人同龄,小学同班,彼此关系亲密,与赵老师关系亲密,经常出入赵老师家中。韩印希望作为赵老师的儿子、刘小娥的弟弟刘亮,能想起这样一个名字来。
第二十三章 神灵诅咒
次日,赵老师家。
短短几天,姐姐和母亲先后惨遭杀害,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何况谁也无法预估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刘亮。一夜的工夫,刘亮好像老了许多,脸色蜡黄、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地蜷缩在母亲床上。眼角边隐约还能看见干涸的泪痕,说话时身子会微微晃,不知是陷入悲伤太深,还是惊魂不定。
同样与刘亮处境相同、感同身受的,还有他的姐夫贺军,他也是一脸的疲倦与悲伤,但比刘亮要显得平静一些。他坐在床边,不时安慰刘亮几句,但从两人的身体语言上看,韩印觉得这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并不怎么亲密。
对于韩印所谓的潜在被害人的问题,刘亮表示:时间过去太久了,他记不清了。在他的印象里,赵老师教过的很多学生都经常到家里来玩,没太注意到有谁和姐姐以及李岚张丹她们经常玩在一起,而且那几个女孩也并不总是一起来。
韩印只好另辟蹊径,问赵老师平日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他想也许从日记上可以窥探到赵老师不为人知的经历,但是刘亮却再次摇头表示没有,韩印便接着又问:“你们家有相册吗?”
“有。”替刘亮回答的是他的姐夫贺军,说完他主动从床边写字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几本相册交到韩印和吴所长手上。然后又指着床头上方的墙上挂着的两个大相框说:“那里也有不少学生和岳母的照片。”
“对,这里也有一些,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刘亮动了动身子,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相框,转回头附和着说。
突然,刘亮猛地又回头,瞪着眼睛使劲盯着其中一个大相框,指着里面一张相片“哎”了一声说:“吴所长,这张照片里有我姐姐还有李岚和张丹,对,还有尹爱君……”
“什么?”韩印和吴所长赶紧放下手中的相册,从椅子上弹起走到床边,凑近相框。
赵老师床头上方挂着的相框,如今在城市中已很难见到,是那种老式的大相框,里面可以同时摆好多张照片。两个大相框中,几乎都是赵老师与学生的合影,看来赵老师一生中最大财富就是她这些学生。
刘亮说的那张照片是五个女生的合影,里面包含着案子中的三个被害人以及尹爱君,看模样那时她们只有10多岁而已,五个孩子站在一棵大树前面摆着可爱的姿势。
“这照片和咱的案子会有关系吗?这里面也没有赵老师啊?”吴所长见韩印盯着照片不说话,忍不住试探着问。
“噢,这说不定是岳母照的。”贺军接下吴所长的话说,“岳母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摄影。”
“对,我妈年轻时特别喜欢摄影,经常带着她那些学生出去踏青,给他们照相。”刘亮对姐夫的猜测表示同意。
“相片是赵老师照的,五个孩子中有四个已经遇害,这绝不是巧合。”韩印沉声说道,顿了顿,他指着相片中的一个女孩问刘亮,“现在只有她还活着,她叫什么?”
刘亮用力想了想,皱着眉头说:“好像叫黄、黄玲,对,是叫黄玲,她家住在尹爱君家隔壁。”
“你能看出来相片是在哪儿照的吗?”韩印又问。
“这个我知道。”吴所长抢着说,“照片应该是在北山永湘寺院里,那棵千年桧柏树下照的吧?”
“对。”刘亮点头说。
“相片我们能借用一下吗?”韩印问。
“当然可以。”刘亮点点头,冲姐夫示意一下,贺军便抬手摘下相框,打开后面的封堵,将相片取出交给韩印。
韩印接过照片,又仔细看了几眼,然后扬扬手表示感谢,便与吴所长告辞。
出了赵老师家的小院,吴所长迫不及待地问:“凶手为什么要杀照片中的五个女孩?她们与他会有什么过节呢?”
“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先不管他,目前紧要的是要将黄玲立刻保护起来,她应该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韩印说。
“那赶紧走吧,去她家看看。”吴所长说。
高沈村本身就不大,村民居住得又比较集中,韩印和吴所长从赵老师家来到黄玲家,只用了不到10分钟。
黄玲的父母都在家,他们承认黄玲是他们家的大女儿,但是对于她的近况和联系方式,一概表示不清楚,只说她离家出外打工了,已经好多年没和家里联系,说罢便做出送客的姿态。
很明显黄玲的父母并不愿意多提这个女儿,也不欢迎韩印和吴所长的到来,看来父母和女儿之间有很深的矛盾,但现在顾不上去猜测他们之间产生矛盾的原因,重要的是要立刻找到黄玲。
吴所长耐着性子将利害关系讲给老两口听,没想到他们竟齐声表示:“死了最好!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哪有父母这样咒自己女儿的?父母和子女能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以至于连女儿的性命都不顾!但任凭韩印和吴所长怎样做工作,老两口坚持表示不清楚女儿的行踪。无奈,韩印和吴所长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从黄玲家出来,两人直接转到隔壁的尹爱君家。主要是想让尹德兴看看五个女孩的合照,也许看到照片他能想起一些事情,顺便也打听一下黄玲的情况。
尹德兴热情招呼二人落座,为他们沏上两杯热茶,他接过韩印递上来的照片看了一眼,表示照片他家里也有一张,问韩印给他看照片是什么意思?韩印便指出照片中包括他女儿,已经有四个人遇害了,韩印这么一提醒,尹德兴突然怔住了。
“怎么了?您想起什么了吗?”见尹德兴一副震惊的模样,韩印急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