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2 / 2)

烽烟尽处 酒徒 2844 字 13天前

三八大盖儿的有效射程为四百五十米,标尺最大射程可达两千四,但是在实战当中,却很少有人真的会瞄准三百米外的目标开火,第一,那么远的距离,很难命中目标,第二,人的眼睛在紧紧盯住太远的目标时,也容易疲劳过度,隔着四五百米就向敌人开火,非但能消灭他们,当敌人真的杀到近前时,反而会因为视觉的模糊,失去了一枪必杀的机会,(注1)

见上面派下來的副队长如此镇定,特别小队的“新兵”们,也都慢慢冷静了下來,一个个将步枪架在工事上,学着娃娃脸的样子,慢慢调整射击标尺,适应战场气氛,在步枪的准星当中,小鬼子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与之相伴的,是一阵阵呜里哇啦的嚎叫,仿佛受伤的野兽,对着猎人露出发黄的獠牙。

注1:三八大盖以精度高,弹道稳定而著称,抗战初期,鬼子精锐甚至能用该枪在七百米外发起集群攻击,三百米左右进行精确点杀,但能发挥出如此高超射击水平的精锐并不常见,一般攻击都是在三百米左右,甚至二百米内开始,八路军因为枪支老旧,子弹匮乏,攻击发起距离更近,通常有五十米内才开火,三次开枪就冲出去拼刺刀的传统。

第四章 重逢 (七 下)

“趴下,把身体伏低。”娃娃脸季平突然大喊了一声,扯住身体两侧距离自己最近的弟兄,快速将头趴在了沙包后。

杜歪嘴等人被吓得一哆嗦,赶紧抱着枪蹲下身体,同时尽量将头向沙包后面藏,紧跟着,大伙就听到了一阵剧烈的步枪齐射声,“呯、呯、呯、呯”“呯呯呯。”“啾啾啾啾”子弹带着呼啸从头顶掠过,刺得人脊背处一阵阵发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当当当,当当当当”河对岸的轻重机枪也同时发出凄厉的吼叫,成排的子弹打在沙包外侧,震得工事瑟瑟发抖,干草编织的袋子承受不住子弹的灼热,散发出一股焦糊味道,有些被反复射中的位置,甚至冒起了缕缕青烟,蒸腾的烟雾下,金黄色的河沙从草袋的破洞处滚滚淌出,就像伤口在不停地淌血。

一个名叫马三贵的“新丁”被子弹声吵得忍无可忍,一挺腰就要举枪还击,脑袋刚刚往起一抬,就被季平用巴掌狠狠压了回去,“别找死,你敢露头,他们就十几个打你一个。”

话音未落,马三贵头顶处的沙包就被无数颗子弹击中,湿润的河沙袋子的破洞飞溅出來,落了大伙满头满脸。

“这支鬼子是精锐。”见马三贵沒有受伤,季平长长地舒了口气,低声向大伙解释,“远距离齐射,一般人根本打不了这么准,不过”

笑了笑,他又快速补充,“这招最大的作用是吓唬人,只要咱们不露头,子弹的穿透力再强,也穿不透两层沙包,大伙稍微忍忍,用不了多久,小鬼子自己就泄气了,他们远道而來,沒有太多的子弹浪费。”

“他们作战时,通常每人携带一百二十发子弹,够打好一阵子呢。”因为过于紧张,杜歪嘴想都沒想,低声反驳,话说完了,才意识到对方是大队长派來的“监军”,心里登时一哆嗦,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其尴尬。

谁料季明压根儿沒有觉得受了冒犯,点点头,笑着回应,“的确,小鬼子的步兵有三个弹药盒,前腰两个,每个三十发容量,后腰一个,六十发容量,像现在这样打,的确够用上好一阵子,但是他们的上司绝对不准许他们一直在这么远的距离上瞎耽误功夫,而他们眼睛和精神,也受不了长时间的高度紧张。”

“那倒是。”杜歪嘴想了想,心虚的点头,远距离射击是个非常耗神的活计,非但要救眼睛一直盯着目标,精神也绷得紧紧的,片刻不能松懈,以他自己为例子,平素训练中瞄着五百米外的靶子打上二十來枪就累得两眼模糊了,小鬼子虽然训练有素,同样高强度的射击,估计最多也就能坚持三十來枪左右,况且他们还要保存下绝大大部分体力和精力,留待夺取大桥控制权使用。

话音未落,河对岸的枪声已经稀落了下來,紧跟着,大伙耳畔迅速恢复清静,除了几挺重机枪还在单调地咆哮之外,其余武器全部停止了射击。

“奶奶的。”杜歪嘴吐了口沙子,就想用自己的轻机枪还以颜色,沒等他站起身,季平那胖乎乎的手掌已经又按了过來,“别着急,应该还有一轮火炮试射,大伙把身体蹲得再低一下,以免被弹片所伤。”

“嗖,,。”“嗖,。”仿佛在跟季平的话相呼应,两枚炮弹凌空而至,一左一右落在工事外侧东北和西南两个边缘,“轰。”地一声炸开,溅起滚滚烟尘。

“噼里啪啦。”无数被炮弹炸起的石头籽儿从半空中落下來,砸在杜歪嘴的屁股上,疼得他不停地倒吸冷气,由于预先按照季平的要求重新修整了工事,整个特别小队里边沒有任何人被弹片波及,然而,九二式步兵炮的高爆弹药在近距离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还是震得大伙五腑六脏一阵翻滚,脸色瞬间都变得煞白煞白。

“这招叫交叉试射。”唯一沒有被炮击吓变脸色的唯有季平,用手拍了拍大伙身前身后的沙包,不屑地说道:“小鬼子在向咱们示威呢,一左一右两发炮弹,意思就是,他们的炮兵可以攻击两个落点之内的任意地方,不用管它,咱们修的这种工事,有非常出色的防炮功能,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实战检验了,除非小鬼子把炮弹正砸在咱们脑门子上,否则,对咱们任何威胁都沒有。”

“那,那要是小鬼子的炮弹砸巧了呢。”马三贵胆子最小,嘴巴也最“贱”,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期期艾艾地追问。

“闭上你的乌鸦嘴嘴。”“就是,想死你自己蹦工事外边去,别拖累我们。”杜歪嘴等人又羞又怒,瞪着马三贵大声数落,丢人,有这么一个胆小鬼在,这回大伙丢人可是丢到姥姥家了,本來大伙刚才的表现,已经被娃娃脸季平给比到沟里头去了,这回,又被马三贵这个胆小鬼狠狠往脸色踹了几脚,今后,整个特别小队里,谁还有资格直着腰跟娃娃脸说话,。

“沒事儿。”好像早就料到有人会紧张到口不择言的地步,娃娃脸季平笑了笑,低声安慰,“咱们游击队是唯物主义者,不讲究什么口彩,你们看,这个工事前面的沙包比后边沙包高出了半米,小鬼子的炮弹走的是平滑曲线,只要下落时高过了前面的沙包,通常就会落到工事之外。”

“啊,真是,刚才修的时候,我都沒注意到。”众人伸着胳膊比量了一下,果然发现身体前后两侧的沙包高度不一样,心中紧张立刻就减少了一半儿,望向娃娃脸的目光,也愈发地充满了佩服。

“万一不幸被炮弹正砸巧了。”季平看了马三贵一眼,笑着补充,“其实也沒什么好怕的,那么大的炮弹砸下來,脑袋早就砸成烂西瓜了,谁还顾得上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