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听姑娘的。”翠丫懒得动脑。
云郦眼睫轻颤,遮住眼底的深光:“那我再想想。”
翌日,云郦便折身回返京城,暗卫见状,立刻飞鸽传信回京。
因有些距离,扁余是第二日黄昏得知云郦姑娘返京消息,他愣了愣,赶紧去到练武场,“世子,属下有事要禀。”
裴钰安并未搭理,等他一套招式狠厉,带着发泄的剑法练完,他收好剑。
扁余赶紧上前,低声道:“世子,暗卫递了信,云郦姑娘正在回京途中。”
握剑的手一紧,裴钰安目光锐利地射向扁余。
“暗卫说,昨日清晨云郦姑娘就开始回走,她好像已经改变主意,不离开京城。”
长剑插入剑鞘之中,裴钰安眸色一片漆黑。
她为什么又回来?
每日汇报云郦行踪的信件如期而至扁余手中,扁余如实向裴钰安回禀,三日后黄昏,扁余低声道:“世子,今中午云姑娘已经回了长顺街。”
裴钰安闻言低下头,缓缓打开一副卷轴,卷轴上则是一个清丽温婉的女郎,他抬手细细抚摸她的眉眼,这时,房外传来小厮敲门的声音。
扁余走向门口,小厮递给一他一封信,说是后门有人说要送给世子的。
扁余接过信后,看见熟悉的信封和裴字,觑了眼裴钰安的神色:“世子,应该是云姑娘送来的信。”
裴钰安抬眸,凝向那个裴字,半晌后,方才缓缓打开,然后扁余就见自家世子盯着它看了良久,然后缓缓地笑了一下。
许久后,裴钰安折好信封:“你明日去一趟长顺街,就说这几日我政务繁忙,不能亲至。”
不是她想要见他,他就得去,裴钰安觉得,以前太顺着她了。
翌日黄昏,扁余按照吩咐,驱车驶向长顺街,敲门声响,不到片刻,就听到门后道:“来了。”
云郦笑吟吟地推开门,再瞧见扁余时,她脸色微喜欢,赶紧朝他背后望去:“世子呢?”
“世子近日政务繁忙,无暇前至,特意派我来和云姑娘说一声,如果云姑娘有什么要事要和世子说,不妨直接告诉我。”
云郦脸色微凝,片刻后,轻轻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夫人三姑娘近况。”
扁余道:“三姑娘,夫人一切都好。”
云郦放心地点点头,挤出笑请扁余入内坐坐,扁余道:“我还有事在身,若云姑娘无事,在下就不打扰了。”
云郦颔首,送扁余离开。
扁余一回去就将云郦的情况告知于裴钰安,“见世子没去,云姑娘有些失落。”
失落?裴钰安放下手里的书,捏了捏发昏的太阳穴。一时有些不懂云郦的想法。
旋即,他摇了摇头,云郦就算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总有几分主仆之感,失落也正常。
他定了定心,提醒自己一定要稳,既云郦回来了,他的机会就更多。
她就算不喜欢他,也只能留在他身边。
及至扁余离开,云郦低下头,这裴钰安果然不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只是她昨日觉得他可能会来,泡了冰水澡,现在头昏脑涨,云郦犹豫请不请大夫。
想了想,云郦还是没请大夫,虽有些头重脚轻,但她扛得住扛不住再议,毕竟裴钰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
思及此,云郦等了三日,这日黄昏,她正在房间走动,强迫自己别睡,连续几日每日只在撑不住睡一小会儿,云郦脑子涨痛,加上这两日没愈的风寒,其实云郦身体很不舒服。
不过这几日她晨起都上了妆,倒掩盖了苍白的气色,反而显得人很精神。
这时听到敲门声响起,云郦祈祷可千万是裴钰安,否则她必须得养养身体,她对裴钰安心狠,也对自己心狠,但必须有个度。只若是等身体好得差不多裴钰安再来,岂不是影响效果。
当然,他也有可能一直不来,那就是另外的招。
云郦走出房间,刚到院里,就见院门口一袭紫地连珠团纹的青年,肩背挺直,眉目俊秀。
她愣了愣,赶紧走上前去:“世子爷。”
裴钰安扫了云郦眼,抬脚入内,云郦请他在院里坐下,又手忙脚乱地泡茶,等斟好茶,云郦才低声道:“世子今日政务不繁忙了吗?”
云郦给裴钰安泡的是清火气的菊花茶,细长的花瓣在茶杯中沉浮不定,裴钰安道:“今日好些了。”
说着,他好奇地问:“你怎么回京了?”
云郦身体一僵,安静半晌,小声道:“外面虽也感兴趣,可在马车上渐行渐远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回,就觉得还是京城好。”
刚开始惊惶恐惧占据心绪,裴钰安没有细想,现在回想起来,云郦离开京城的理由难以自圆其说,一个姑娘家不声不响地去千里之外,现在听了她归来的理由,更是觉得她有事没说。
但云郦既不愿说,他现在也不好强迫,便改了个话题:“云郦,许久没吃你做的红豆糖酥和豌豆黄了。”
云郦略作停顿,遗憾地摇头道:“可世子,我这没有食材。”
她望了望天色:“现在时辰已晚,市集也关门,怕是巧手难为无米之炊。”
裴钰安呼吸微沉,今日侍卫瞧见她买的食材可以做豌豆黄和红豆糖酥,他道:“这倒是不巧。”没关系,下一次他总能吃到豌豆黄和红豆糖酥的。
云郦双手交缠,似乎坐立难安。
裴钰安收回目光,笑着起身:“我先走了。”
云郦反应有些迟钝,片刻后才缓缓起身,“那我送送世子。”
两人往门口而走,马车就停在院门口左侧,没走两步,就到车厢旁,裴钰安看了云郦眼,就要上车,这时候云郦突然急急地叫住裴钰安:“世子。”
“嗯?”裴钰安转过身道。
云郦低下头:“无事。”
说完后,她身体手撑着额头,似在发晕,而后身体摇晃几下,向后倒去,裴钰安眼微眯,赶紧扶住往后倒去的云郦。
“云郦。”他叫她两声,并无应答,裴钰安脸色一变,横抱起云郦,急声吩咐扁余:“去寻大夫。”
翠丫见云郦晕厥,连忙引裴钰安进云郦房间,裴钰安将云郦放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摸一愣,云郦的体温太高。
“去打盆冷水。”
“是,我这就去。”翠丫赶紧出去,裴钰安坐在床头,手再次搁在云郦额头上,这时候,云郦却忽地睁开双眼。
裴钰安微愣:“云郦,可觉得哪儿不适?”
云郦呆呆地看着裴钰安良久,并没回他。裴钰安蹙眉,恰好翠丫端了水来,他欲起身,云郦见他身体微动,她先一步按住他的手,裴钰安垂下眸看她,云郦缓缓地坐起身,扯出一抹怪异的微笑:“世子,其实刚刚我没晕,也没觉得不舒服。”
裴钰安愕然:“没晕?”
云郦握紧拳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晕当然要晕,让他知道她为他心神俱疲,神思不守,日夜不寐,因他变得踟蹰犹豫,行为诡异,但不是现在。
“刚刚我装晕,想让世子留下来陪我。”
裴钰安目光不解。
云郦却不管他明白否,自顾自地接着道:“不仅如此,那天世子醉酒的晚上我根本没喝醉,根本不是酒后乱性,就是忍不住想留在世子身边。”
裴钰安愣了愣,她这是什么意思?那夜云郦尤其热情,难道不是醉酒之故。
云郦握紧双手,痴痴地笑了声:“早晨醒来,我怕从世子嘴里听到让我喝避子汤的话,我就先说了,其实我买了药,可我没喝……”
“郦郦……”
云郦却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她手摸着小腹:“然后我又害怕又期待,我怕我怀孕了,可月底又来了小日子。”
“我发现我很失落,又觉得我很没用。”云郦抬起头看着他,啪嗒一声眼泪从眼眶滑落,“我就想,我得离开这儿,离世子远些,我就不会想起你了。”
她说着,两只眼睛就冒起水气:“可我走了一半,那夜梦见世子,我就又忍不住想回来了。”
裴钰安听着云郦这些话,就像是一个个巨石接连不断地砸入他的大脑,整个人僵在原地。
“刚刚我想让世子早些走,厨房有红豆糖酥和豌豆黄的食材,我逼自己说没有。”云郦还在念念不休,眼泪啪嗒不停,无助又可怜,“可刚刚送世子离开,我想我今天态度不好,不知道以后世子还会不会来,我就忍不住装晕,想世子能多留一会儿。”
裴钰安忆及近日种种,她走了又回来,行为怪异不定,终于有些明白原因。他哑着嗓子道:“既如此,你为何要离开……我?”
云郦沉默了许久,方才眨了眨眼,轻声道:“因为再留在世子身边,我会变成最讨厌的那种人。
她看着他,声音低低的:“世子,你知道那天看着你和少夫人并肩而走的时候,我心里有多妒忌吗?不仅仅是嫉妒,我还不满我只能是妾,怨恨自己为什么出生不能好些,总之,我变得像另一个人,贪婪自私小气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