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看到了光,冷冷的光经过水面和墙壁的漫射,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昆山知道自己的方向没有错,于是更加小心了。没过多久,他自觉追上了对方,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严格来说,这称不上目击凶案,因为凶案已经发生了,身穿狱警警服的男人一手握着快要燃尽的火把,另一只手拖着什么东西,正在往前走去。
从轮廓上看,那应该是一具尸体,一半沉在水下,一半浮在水上,只露出半张可怖的脸——那是张启东的脸。
张启东居然被杀了。
昆山强压下内心的悸动,再回过头仔细观察那位狱警,从身高和脸来看,绝对是韩森浩。
他握紧了拳头,韩森浩是一连串事件的核心人物。事件的起始就是他和加藤浩等人袭击了韩森浩,导致他们这些囚犯很长时间内不得不站在狱警的对立面。而韩森浩也因为此事恨上了他们。杀害皮耶尔、袭击加藤浩的最有可能的人就是韩森浩。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反正总要和狱警兵戎相见的。想到这层,昆山忍不住冲了出去。
但韩森浩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丢下尸体,立即逃了,他灭掉了火把,遁入了黑暗之中。
见此情况,昆山反而不敢去追,他害怕自己落入韩森浩的陷阱,于是摸黑离开,去找加藤浩了。
“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知道,我们搬完物资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我以为你们和他在一起。说不定他现在在乱转,想抓住加藤浩。”阮山海说道。
阿卡懊悔道:“早知道我就该把我的对讲机给他,这样我们就能时刻联系到他了。”
“谁也不知道他还是这样任性。”陈克明道,“我们不能丢下他,必须去找他。”
五郎问道:“那电梯井那边怎么办?”
阿卡皱眉道:“先放着。”
阮山海有点不满:“可是……”
“你和他是同组,你应该看着他的。”陈克明又提到了这点。
听到陈克明这样说,阮山海哭丧着脸道:“分组不是早没了吗,张启东他们都跑了,再说,我不是和五郎在一起干活吗?”
五郎继续说道:“如果我们都出去的话……这也许是囚犯的计划,他们就是想引我们出去,然后挖开通道,逃到外面去。”
阮山海点了点头:“有道理,我们不能就这样去找人。”
陈克明瞥了他们一眼:“我们绝不会丢下韩森浩。而且你们的担心不成立,韩森浩本来就该在电梯井那边,如果是囚犯带走了他,那么囚犯早就已经占了电梯井。他们应该不知情,我们只要在囚犯察觉之前找回韩森浩就可以了。”
“不对,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阿卡提出异议,“韩森浩离开了,他可能在路上被囚犯抓住了。他们知道我们早晚会发现韩森浩不见了。”
“对。”五郎道,“他们就在等着我们去找韩森浩。”
“阿卡,你的意见是?”陈克明问。
“我们只能兵分两路了。”阿卡说道,“我带一个人去,你留在这里。我会抓住他们的。你们谁和我一起去?”
阮山海举起了手:“我,让我去吧。”
“那我留下来,到处乱跑太危险了。”五郎说。
“好的。”阿卡说道,“五郎和陈克明就到电梯井里去,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就用对讲机联络。”
“你们小心。”陈克明对阿卡说道。
“你也小心。”
兵分两路不算是个好选择,加藤浩他们有三个人,阿卡他们又分成了两人一组,失去了人数上的优势,所幸,他们还有工具上的优势,两人都配上了电击棍和警棍。
阿卡和阮山海结伴而行,手持火把,注意着左右。耳边尽是水流声和涉水声也太乏味了,阿卡同阮山海压低声音交谈。
“你出去后最想干什么?”阿卡问。
阮山海挠了挠头,头一直没洗,汗水、污水、油脂将他的头发黏在一起,阮山海摸上去就像在摸一把脏拖把。
“吃一顿热饭,洗个热水澡,钻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真质朴。”阿卡叹道。他们被困在冷水中,最简单的想法当然就是吃顿热饭、洗个热水澡,安心睡觉。
“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比如见见家人?”阿卡继续问。
家人是压在阿卡心上的一件大事,他不知道家人是否安好,虽然他之前和人交流时都认为他的家人应该没事,但地震中什么都可能发生,阿卡还是担心他们的。
“这个……我看不到吧。”阮山海说道,“我毕竟是囚犯,出去之后,也不能随意活动。借着地震,我就想舒舒服服地在外面多待一段时间,给你们做苦力实在太累了。”最后,他嘀咕了一句,“我也没有想见的家人。”
阮山海又问阿卡:“那么你想干什么?”
“先得到家人的消息吧,如果他们出事了,我就得去找他们。”阿卡补充了一句,“当然了,我们也会替你和五郎争取福利的,减刑必不可少,还会让你们好好休养。”
阮山海点了点头,突然苦笑道:“我觉得要完。”
“要完?”
“我以前听人说过,古时候要让士兵拼命,将军总会在战前封官许愿,一般描绘的前景越美好,死的人就越多。现在我有点害怕了。”
阿卡转过身,郑重地拍了拍阮山海的肩膀:“至少我不会躲到你背后,看着你去拼命。”
“这是唯一的好事了。”
两人达成了某种默契。又往前走了一段,他们看到水中漂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
“这不是张启东吗,他怎么会死在这里?”阮山海惊道。
张启东的尸体浸泡在水中,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致命伤在他头部左侧。阮山海替他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