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只因擅闯宫门属谋逆大罪,乃是国朝大忌,哪怕是皇帝,也会遭到言官的弹劾。

情况紧急,无奈之下,秦落只好拿出皇帝钦赐的大内令牌,丢给那个副统领,朝他郑重作了一揖,道:“在下执镜使秦落,奉天子命外出办公,今夜宫中恐生变故,如今陛下安危危在旦夕,实在是耽搁不得,还请阁下宽恕则个,若陛下责罚,秦落一力承担,决不牵连诸位。”

手中的大内令牌确实是皇帝钦赐,确实做不得假,听到秦落言语急切,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禁军副统领抬手,下令道:“开宫门!”

秦落抬手又朝他作了一揖:“多谢!”

待宫门缓缓打开,秦落打马,很快便扬尘而去。

与此同时,皇宫,未央宫。

膳药房的小内侍提着食盒,低着头往未央殿的方向走去,却在未央殿外被专门等在那里试药的内侍拦住了:“送什么的?”

那个小内侍低着头道:“奴才是膳药房的,是师傅让奴才来给陛下送参汤的。”

内侍道:“抬起头来。”

小内侍只好乖乖的把头抬起来。

那内侍盯着他,道:“看着面生,可是新来的?”

小内侍道:“是的。”

正说着,殿门被打开一角,一个身着少司监墨蓝蟒纹袍的内侍走了出来,内侍们赶紧给他行礼:“少监大人。”

那人问道:“是膳药房的人?”

试药的内侍道:“是膳药房的奴才来给陛下送参汤了。”

那人打开食盒,拿出随身的针袋,取出一根银针试过毒后,道:“我这就拿进去呈给陛下。”说着,顺手接过食盒,进了未央殿。

东方渐白。

秦落手持白绫来到钟萃轩时,柏太妃正一派心平气和的坐在矮几前的席子上沏茶。

秦落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四十岁左右、雍容端庄的妇人,用一种再淡然不过的语气道:“旭日依旧东升,一切如常,太妃不用等了。”

柏太妃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秦落,问道:“几时了?”

秦落淡淡道:“太妃,寅时三刻了。”

柏太妃放下手中的闻香杯,笑道:“可是当今皇帝让你来送我?”

秦落道:“陛下的意思是,太妃您自己了断。”

看了一眼柏太妃的右侧,放了一个茶杯,感慨道:“看来有贵客先在下之前来看过太妃了。”

只听秦落道:“那两个路过昭阳宫的小宫女之死并不是偶然,恐怕是无意中知道了太妃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太妃才急于杀人灭口,制造了一出闹鬼的假象。

前两日,我去大理寺调簿册查看,又问了大理寺卿,得知那两名宫女乃是死前被勒死再沉入于昭阳宫的莲湖中的。

再利用天降异象与十二皇子的喘症,不得不说,太妃这一招走的甚是高明,十二皇子体质特殊,不能接触花草,有时候一点粉尘就能要了他的命。

十二皇子年纪还小,爱玩爱跑是本性,宫人有时也难免有顾不到的时候,这个时节,皇宫各处都是花,又容易起风,太妃只要将这点加以善用,何愁大事不成啊。”

柏太妃笑道:“吾自认为思虑周全,行事周密,不知秦大人是如何经过微州之行,这么快怀疑到吾身上来的?”

秦落颔首道:“刚开始我确实没有怀疑到太妃您的身上来,但后来想了想,比起柏姬娘娘,好像您的身份得国更为名正言顺。

因为国公的口风甚严,并没有招出您来,可当我问国公可曾有倾慕之人时,太妃您绝对想不到,国公的反应,竟然先是愣了一下,还有国公临终前嘱咐我的话,不得不让我多想,闲暇之时,我便算了算时间。”

柏太妃问:“什么时间?”

秦落双手负背,围着柏太妃转了一圈,道:“文宗皇帝在显定二十七年灭大靖,而国公有一个女儿叫钟泠,也就十六七的模样,显定二十八年,文宗皇帝崩,先神穆皇帝即位,是为淳和元年,只可惜先帝多病,不过一年便禅位当了太上皇,这样一来,钟泠的年龄,对上了。”

秦落俯身,在柏太妃耳边道:“如果在下斗胆没有猜错,钟泠也许就是大靖悯成帝的遗腹子,又也许,我该改口叫她一声:柏泠。”

柏太妃闻言,倏地睁大了眼睛,瞪着秦落,语气愠怒,却压低了声音道:“你休要胡言乱语!那年,我皇兄与众妃皆丧身上阳行宫的火海里,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遗腹子!”

秦落从她的眼神里解读出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心中了然,轻轻一笑,直起身子,道:“既如此,太妃您是对骊山狩猎的那场刺杀与昨夜的谋逆之事,供认不讳?”

没想到柏太妃却从容一笑,道:“骊山刺杀系钟成仁一人所为,与吾何干?”

秦落冷冷道:“您是君,他为臣,君要臣死,臣岂有不死之理?

太妃您一心想复辟大靖,如若事成,您便可以自立为帝,只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太妃安插在未央殿的眼线,早就被陛下识破了。”

柏太妃不怒反笑:“哈哈哈,秦落,我们是一样的人,一样为了仇恨而苦心孤诣、最后却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人,我们都中了毒,一种叫‘权欲’的毒,深入骨髓,无法自拔,想吾这一生,可笑!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秦落,你自诩为聪明,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哈哈哈……”

秦落面无表情的道:“太妃,您走好。”

柏太妃闻言,面容瞬间扭曲,只听她怒吼道:“吾乃大靖帝姬,出身尊贵,秦落,你岂敢杀我?”

“在下自然不敢,但自然有人敢。”

话毕。

秦落转过身,扬了扬手。

随即,门外的内侍如鱼贯而入,握着手中的白绫,一步步逼近……

不久,便有人来传,太妃柏氏殁。

皇帝追谥:“神穆悯恪皇妃”,按大靖长公主仪制举办一切丧仪。

待罪在大理寺天牢中的宗正寺一家,也无罪释放,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夜来,所有的担惊受怕不过是虚惊一场,就像老天跟他们开了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