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这不是大实话吗?这人要想过得好,有时候是得自私点,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刘瑜意味深长地看着往嘴里塞米饭的人,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陈敏不敢抬头,刘瑜那眼神太直接,让她觉得老教师似乎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连带着自己都心虚起来。

餐桌上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刘瑜笑了笑,打破这安静的气氛,“那二十万您还打算要回来吗?”

陈敏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这是一个问题。

“你嫂子说出那话也就是为了吓唬人……”她不觉得徐文珊是真的想要那笔借出去三年的旧款了,就是当时那情况下话赶话到了那份上,然后就说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自己手上有这么一张牌,徐文珊不用那就是傻瓜。

可徐文德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碌碌无为的一个人,就连工作都是卫研新牵桥搭线帮忙找的,工资除了还房贷都被他嚯嚯光了,哪有什么存款?

“她是为吓唬人,不过您别忘了这钱可是从您这里走出去的。”刘瑜笑了起来,“是,您是不缺这个钱,不过凭什么把钱给这么个混账玩意呢?再说了,依照徐文珊的脾气,说不定哪天耳根子一软又是被她妈给说服了,到时候那麻烦事又是一件接着一件。”

陈敏看着刘瑜,那张脸上有几分玩世不恭的认真,“你是说要我把这事做绝了?”

做绝了,让徐文德砸锅卖铁还钱,让徐文珊和项爱莲母女两个心头始终有这么一个坎儿,从根上杜绝她们母女和好的可能性,要从根上绝了卫研新那个小家庭潜藏的隐患。

“我就是提个建议而已。”刘瑜脸上依旧是那玩世不恭的笑,“两口子过日子这么些年,再说配得上配不上那都是马后炮了,不为了别的,为了那小家伙,大家伙都得三思一番。不小心再把儿子养成了老子那性情,将来可是有的受。”

刘瑜比任何人都清醒,清楚卫研新的性情,知道卫研新和徐文珊婚姻的问题所在,甚至于他对于卫研新之所以这样也是一清二楚。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的立场很难去提出一些建议——劝离婚不成那就伤了兄弟感情,忍着不说又看着一起长大的兄弟陷入家庭的烂泥潭。

眼下是一个好的机会,当机立断说不定就能永除后患。

再者说了,催着还钱也没什么,毕竟那钱就是卫叔和老太太出的,欠债还钱那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就算是儿女亲家也不例外。

陈敏吃了块西红柿,她细细咀嚼了好一会儿,“你早就猜到会是今天这个结果?”

“差不多吧,这人要么忍一辈子装一辈子,装着忍着也就习惯了,要么就是奋起反抗取得革命性的胜利,其实我一直觉得徐文珊会是前一种,没想到她倒是给了我一些惊喜。”

包子也有不那么包子的时候,沉默中爆发了一下,可真是不容易。

陈敏一时间无语,她有种错觉——是不是从卫研新跟徐文珊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刘瑜就在一旁暗戳戳的希望两人分手,结了婚后又希望两人离婚呢?

不过这件事她是得再考虑一下,刘瑜说的在理,可她也得把事情好好梳理一遍才是。

“哦,对了。”吃饱了的人放下筷子,“我刚才在家里收拾了一下,不小心整理出卫叔生前留下的日记本,您看这怎么处理?”

陈敏听到这话一愣,她不小心咬到了筷子,连带着还把舌尖咬了一下,生疼。

顺着刘瑜的目光,她看到那边桌上厚厚的一摞,她之前瞄了一眼还以为是刘瑜找的卫大钧的笔记本,哪曾想是日记本?

“怎么这么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刘瑜皱着眉头,“天天看你收拾也不知道都收拾的什么,这日记本是打算继续保存着,还是处理了?”

她能不大惊小怪吗?也不是没在书房里找过,陈敏之前并没有找到卫大钧的日记本之类的东西,读书笔记倒是找到不少,顺带着了解了卫大钧的科研工作,可牵扯到生活的,还真就是那些梦和书房里的照相簿。

忽然间被刘瑜收拾出日记本,陈敏有些小雀跃的同时也有一丝忐忑不安,总不能是被刘瑜瞧出来什么了吧?

心情忐忑了一小会儿,陈敏让自己平静下来,“留着吧,好歹也是个念想。”

第40章 断臂求安稳

卫大钧的日记本就是整个国家几十年来发展的见证, 最初的笔记本上还有着时代的印记,扉页上是一首陈敏很熟悉的诗——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

第一本日记本都是下乡时候的事情, 新鲜、隐藏的恐惧以及生活的辛苦,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年龄的缘故, 五十年代中生人的卫大钧成为了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高考生, 也是当年的第一批大学生。

陈敏有些奇怪的是卫大钧最初学习的竟然是会计——他的高考成绩并不算好, 只是去了一个类似职专的会计学院, 而吃到了时代红利的卫大钧在毕业后进入了省财政局, 也就是在他工作的第二年,卫大钧拿到了研究生的入学通知,小家庭中也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卫研新这一年出生了。

八十年代对于卫大钧而言是人生最为复杂的十年,他结婚、他毕业、他工作、他考研、他有了儿子,他在前妻许爱萍的支持下继续读书深造,只是这个选择却最终让这个三口之家走向了毁灭。

日记被撕掉了一小半,关于两个人为什么离婚,陈敏不得而知, 甚至于有一段时间卫大钧都没有再写日记。而等到他再开始, 那是单位里的老领导给他当媒人, 当然也不止相亲一次, 只是到最后还是跟老教师走到了一起。用他日记里的话说那就是打破重来开辟新天地。

结合着卫大钧的日记,陈敏算是查缺补漏把一些记忆找了回来,老教师为什么离婚, 卫大钧当年离婚的缘由又是什么,这些还是不得而知。

卫大钧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起码他的日记是有趣的文字,比当年陈敏那矫情又二半吊子的日记好看多了。将这些日记都看完,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还没等陈敏去找人,徐文珊过来了。

她是趁着单位午休的时间过来的,看到刘瑜后原本准备好了的说辞有些难以启齿。

陈敏踢了刘瑜一脚,示意他可以先回去忙了。

不过得到暗示的人并不买账,反倒是献起了殷勤,“吃饭了吗?要不坐下将就着吃点?”对面老太太的眨眼睛,刘瑜认为那是她眼睛抽风犯了毛病。

“不用了。”徐文珊摇了摇头,她虽是鼓足了勇气,可到底还有个刘瑜在场,原本的七分勇气现在也是打了对折。

陈敏瞪了刘瑜一眼,这人是故意捣乱的对吧?她这两天也有在想怎么处置徐文德借钱不还那件事,刘瑜说的对,她是不缺那些钱,可那二十万就算是砸人身上也挺疼的,干嘛就这么给一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省人民医院里那么多病人没医药费,边疆贫困地区那么多孩子因为家里穷没钱读书,她把这钱捐了那也比借给徐文德那个不知感恩的人强。

又不是没有借条,所以这事她完全可以借助法律武器来维护自己权益。

当然,真要是撕破脸,在这之前也得先跟卫研新徐文珊通气,按照刘瑜那意思,这也是一石二鸟的做法,一来能帮助徐文珊彻底摆脱娘家那个烂泥潭——都恩断义绝闹上法庭了自然再没有什么情义了,二来也是给徐文珊敲敲警钟,日子是用来过的不是可着劲儿让你折腾的,人不作不死,这婚姻也是这样,就算当时说还钱不过就是个用来敲打项爱莲的说辞,可到了现在这件事可不仅仅是一个趁手的武器的事。

徐文珊要是就当时强硬,现在又是心软了,那照刘瑜的说法——该还钱还钱,该离婚离婚,就算是大哥他不想离,那我也把他弄到民政局去。

人这一辈子总是有那么一些个拐点,成神成魔就在那小小的拐点上,现在卫研新和徐文珊的婚姻也在这么个拐点上,其实不用刘瑜押着扯着,要是徐文珊现在又跟项爱莲娘俩好,卫研新也不会再忍气吞声,一味的迁就并不见得能让婚姻长久下去,卫研新之前错了,这错误可以弥补,他可以止损——通过离婚。

只是陈敏还没去呢,倒是徐文珊先过来了。徐文珊无事不登三宝殿,陈敏直觉她是因为那二十万来的,只不过人多少都有点家丑不可外扬,刘瑜性格又那样,徐文珊不太好意思开口也正常。

趁着徐文珊借口去卫生间,陈敏低声道:“你在这她不好意思说。”

刘瑜老神在在,“我在都不好意思,真要是闹到法庭上,你相信她?”

老爷子有句话说得好,不破不立。既然要做,那就坚定了信念去做,别被外力所阻扰,不然他依旧保留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