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1 / 2)

枭臣 更俗 2585 字 25天前

胡大海也想起葛福这个人来,细想梁文展刚才话,明明是要说葛福比陈钟年更能胜任工部侍郎,他心里虽然不服,但也不敢太放肆。

林缚也不管胡大海心里怎么想,刘庭州自然能积极配合修堤,那是再好不过,跟葛福说道:“还要麻烦老工官跟刘大人简略的说一说修堤事……争取在年底之前,就将事情做下去。”

“好咧,我便说一说,”葛福说道,“淮东沿海虽然没有完整的捍海堤,但有条件的地方,也零零碎碎的自行组织修了一些海塘,对海浪与风暴积累了一些认识。能师巧匠藏于民间,崇州这边张榜后,就陆陆续续有好几十人跑到鹤城、崇城献策。虽说堤还没有开始修,赏银已经花出去许多,不过也确实有些真知灼见在,有些能师巧匠在。对之前的方案有很大的补充,有些不足的地方也得到纠正,再有这些新募的能师巧匠帮助,老朽倒更有把握了……”

刘庭州还不清楚崇州张榜悬赏问修堤策的事情,想来是在辟举孙打炉做官之后。

刘庭州有腹中也有一套在盐渎县东修捍海堤的方案,所以才急巴巴的不请而至。这套方案也是他在盐渎任官期时,走访乡里,总结前人经验得来,花了两三年时间,自以为颇为成熟。

倒没想到林缚利用铁匠做官一事大造影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从淮东沿海又新招揽了一批有益修堤的匠师……

如此看来,这事在淮东地区迅速传开,多半也有崇州纵容的因素在内。

捍海大堤分段修筑,先修鹤城到江门之间的南段,做的工作也最充分,方案自然也最完整。从鹤城往北到清江浦的中段与北段方案,还较为粗糙。不管方案粗不粗糙,葛福都给刘庭州做了介绍。

捍海堤北段即是盐渎县段,葛福所提出的北段方案,倒与刘庭州腹里盘垣了好几年的方案相仿。

林缚说道:“这个北段方案是盐渎新津人朱艾所献,崇州才派人往盐渎走了两趟,只是粗略认为这个方案堪用,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这个朱艾倒有些见识,说认得刘大人,刘大人也跟他请教过修堤的事情,倒不知道真假。若是他托大夸口,我便将他赶走,要是真的,制置使司倒不少一个令吏的位子给他……”

刘庭州心里一叹,说道:“本官确是跟他请教过修堤事。此人是个牛倌,少时放牛时好指点形势说战事,村人都说他疯癫。长大后,性子倒还沉稳。我路过新津时,他跑来献策,说的确有道理。用来修堤,是个人才,就是少时争强斗狠,给人毁了半张脸,太损仪容,不然本官在盐渎就辟举他做吏员了……”

“我是猪倌儿,用个牛倌也是合适。”林缚哈哈一笑,见胡大海眼睛迷茫,想来是不知道他治下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淮东制置使司佐官、属官有人数限制,吏员倒无限制,只要能养得起就行。

第9章 修堤之谋

夜深灯昏,北风鼓吹,崇城驿馆里庭树呼呼而响。

张晏在灯下蹙眉而坐,淮东捍海堤修筑案草本就摊在他的面前。

旁边伺候的青衣小厮强睁着眼睛,不敢打瞌睡。倒不知道大人是怎么了,拿了这一叠三五十页纸,午后回来,坐在窗前就没有挪过脚。反反复复的翻阅着,恨不得将每个字都抠下来吃进去,眉头越收越紧,半天都没有吱个声。

“你去前面看一下刘庭州睡了没有?”张晏吩咐侧身的青衣小厮。

青衣小厮心里暗想:都快破晓了,哪可能没有睡下?不敢回嘴,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

为修捍海堤事,林缚将盐铁使所属的射阳、大丰两处盐场的巡院官也召来崇州议事,张晏放心不少,怕射阳、大丰两地的盐官看不穿林缚可能暗藏的猫腻,遂不惜屈了身份,亲自到崇州参与议事。

这是张晏来崇州的第三天,也是今日午后才拿到较为完整的捍海堤修筑案草本,也的确让他从里面看出不少的猫腻来。

淮东修捍海堤,涉及淮南盐区、海陵府、淮安府。

张晏来了,刘庭州来了;刘师度之前就在崇州,到建陵、皋城两县实地走了一圈,也赶来崇州。

张晏信不过刘师度,倒想在明天决议之前,与刘庭州私下里沟通一下,以免明日议事时给孤立起来,没有援应。

青衣小厮转头又走了回来,禀告道:“前头院子里亮着灯呢,问过才知道,刘大人刚刚让人送夜宵过去,应是没有睡下……”

听小厮这么一说,张晏也有饿感。

张晏虽是正四品的盐铁使,但与刘庭州互不统属,也不便召刘庭州来见自己,

怕刘庭州会睡下,也顾不上腹饥,张晏拿起草本往前院走去,去见刘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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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人,捍海塘的草本,你如何看?”张晏未待下人沏茶端上来,就迫不及待的问刘庭州的意见。

“倒也完善,制置使想必是早就有所准备。”刘庭州说道。

刘庭州当年上书朝廷欲用盐银在盐渎修捍海堤,张晏倒是知道这事的。当然了,这种事不需要张晏出面,刘庭州的折子根本就没有可能进入宫城、呈到皇上面前。

刘庭州对修捍海堤是什么态度,张晏自然不难猜测。但淮泗战事后期,刘庭州与林缚闹得相当僵,在这件事上,他也只能先争取刘庭州的支持。

“从鹤城往北到清江浦南,两百里地,仅修四座河闸。三县仅有四条河道能穿堤通海,一旦淮东大涝,四座河闸哪来得及排涝?”张晏说道。

“涝淹潮侵,皆淮东之害,然潮侵占了九分,涝淹只占一分,便是一座河闸不修,筑成捍海堤,也是利大于弊的。”刘庭州本是宝应县籍人,又长期在淮安为官,对淮东情况了若指掌。

当世修河闸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一座十数丈宽的双串或三串河闸,打桩埋砖、垒石熔铁,要建得异常的坚固,才能挡住海潮掩来时的冲击。

河闸设活动闸门,上面还要架梁铺桥,与堤道相接,糜费甚至超过一座坚城。

从鹤城往北到清江浦南,为捍海堤的中段、北段,两百里干堤预算是七十万两银,单为四座出海河闸倒要单列三十万两的预算。

每增一座出海河闸,就要多掏七八万两银子,这个压力放在谁的肩上都扛不住。

刘庭州之前给盐渎县东筑海塘所拟的方案里,甚至一座河闸都没有打算建,便是在巨额成本面前,被迫在涝害与海侵之间做出的权衡。

“江门、鹤城实际已落入林缚囊中,捍海堤从江门、鹤城往北修,横贯淮东东境,”张晏说道,“刘大人就不怕林缚另有所谋?”

刘庭州微叹一声,说道:“说是两年修成,我看非三五年不得竞功。三五年里,崇州不断往这里面投大量的银子,便是有所谋,也是远在三五年之后……三五年后,内河漕运也该恢复了。”

天下漕粮,大半要从淮安过境,淮安知府有督漕的责任,刘庭州对漕运事务也相当的熟悉,不难猜到林缚实际是从盐银保粮、津海粮道里筹钱粮去修捍海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