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恨啊。
所有人都当她是个能一脚踢开的垃圾,尽情地伤害她,迫害她,还要将她抓起来,关到比地狱还可怕的疗养所里。
但是傅嘉不会的,傅嘉是她儿子,她怀了他十个月,挣扎着生下了他。如果她没有生下他,他到哪去傍陆齐安这座靠山?
“我让你开门,你听到没有?”傅晓丽又骂又哭,“你开门吧,嘉嘉,你救救妈妈,如果连你也不管我,我就要被人害死了。我不想回去,为什么我要回去?你救救我,你必须救我!”
她持续地砸门、哭喊,惊动了附近的好几户邻居。这里的住民都是六中的教师和家属,平日里相处和睦,没闹过矛盾,也没见过这么疯狂的人。他们没有贸然上前劝阻,而是叫了小区保安过来。
傅晓丽彻底崩溃了,人们围着她指指点点,她当看不见,就连保安来了也当他不存在,执意要把门砸开。
保安看她不听劝,就说:“这位女士,如果你还不肯停下,我就要报警了。”
傅晓丽哭得满脸是泪,恶毒地瞪着他,问:“你也要抓我吗?”
她的疯样子让保安后背发凉,他不再犹豫,肯定道:“马上离开这里,不然我报警了。”
傅晓丽干笑两声,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好啊。都要她死是不是?那她就死给他们看。
她停下动作,转身离开。
保安一路盯着她,满脸戒备,手里还拿着手机准备随时报警。
傅晓丽走到马路对面,远远看到保安停在小区门口,待了好一会才回到安保室。她颤抖着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傅嘉——
“嘉嘉,你不让妈妈好过,妈妈也不会让你好过。”
她拿着手机等回信,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好久好久,都没有回信。
她的脑海里不停回荡着两句话,一会是傅嘉在餐馆里对她说的:我希望你去死,一会是林恒在咖啡厅里对她说的:蠢货,那你就去死吧。
这个世界凉得刺骨,连空气都在催着她毁灭。
她一会哭,一会笑,盯着前方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幻觉。她就这么站了一整夜,哭了一整夜,笑了一整夜。
天亮之后,她去酒店叫了一间钟点房,将自己收拾体面,化好妆,换上漂亮的裙子。
她知道有人在监视她,一部分是陆家派来的,一部分是林恒派来的,她昨晚疯狂的行为一定已经传到他们耳中了,但她不害怕。
她去商店买了一样东西,购物中一直注意用其他商品遮住那样东西,并在结账后迅速进入卫生间,将它藏在裙子里。
做好准备后,她走出商店,迎着晨光缓缓向前。
第52章
“陆总。”陆婉卿的秘书站在办公室外,轻轻敲门。
“进来。”陆婉卿说。
秘书推门进去,却迟迟没有说话。陆婉卿暂停手边的工作,抬头看她:“什么事?”
“一楼大厅来了个姓傅的女人,说要见您。”秘书解释道,“我让保安赶她出去,她吵着说认识您,要是您听了她的名字就一定会见她,而且……还有陆先生的人跟着她,说她的表现不太正常,要您谨慎应对,如果有什么不理解的,可以联系陆先生……”
陆婉卿冷着脸,沉默不语。
秘书内心忐忑,试探地说:“我让人赶她走。”
“等等。”陆婉卿叫住她,“她有没有说全名?”
“有,她叫傅晓丽。”
陆婉卿心中闪过一丝荒谬。十年了,她都快忘了这个名字。当年是她亲手将这个人关进疗养院,做了堪称完美的保密工作,参与进来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亲信,傅晓丽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更让她想不解的是,为什么陆致远还派人跟着傅晓丽,跟了多久了,为什么她不知道?
思索间,陆婉卿说:“带她上来。”
秘书点头应下,离开了办公室。
陆婉卿独自坐着,胸口压抑,越想越觉得荒谬。她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平静了不少。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她让人进来,双手抱臂,慢慢转过身。
秘书身后,跟着一个枯瘦如柴的女人。她化着浓妆,却遮不住脸上的皱纹与斑点,背部微微佝偻,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她越过秘书,紧紧盯着陆婉卿。
陆婉卿背脊发寒,竟不敢跟她对视。见到傅晓丽之后,陆婉卿才发现很多她以为她忘了,甚至快要忘了的记忆都还存在着。她回忆起傅晓丽带给她的痛楚,清晰得好像昨天才发生。
那年也是相似的时间地点,她离预产期只有两个月了,林庆将小半个林家做为礼物送给她。为了早日掌控住她想要的,她坚持每天上班,让公司上下都知道她是林家的女主人,对她十分尊敬。
突然,有人告诉她,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闯进了公司,赖在大厅哭闹,怎么赶也赶不走。
陆婉卿知道林庆婚前放浪的行为,所以婚内她死死拿捏着林庆,还特意派人敲打过他以前的女人。她自信能处理好这些小问题,可当有人真的找上门时,她却慌了。
她做出了让她后悔一生的决定,她不仅没有坚持让保安赶走傅晓丽母子,也没有喝止围观的员工。她亲自来到大厅,在众目睽睽下见到了傅晓丽。
那时她还年轻,长发披肩,怀里稳稳地抱着一个白嫩的孩子。她眼尖地看见人群中的陆婉卿,指着她大喊道:“就是她,林总娶了这个恶女人之后就不要我们娘俩了,她好歹毒啊,害得我儿子无家可归!”
那一瞬间,人们望向她的眼神击垮了她。有在大厅的,也有楼上透过中庭往下看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神色各异,耐人寻味。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医院了。她的生产过程九死一生,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没有抱到她初生的儿子,连他的手指都没碰过,就看他被送进了保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