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裴钧笑着拍了拍身边姜煊的后背,让外甥挺胸抬头,自己只悠悠向钱海清道:“子曰‘言必行,行必果’,这才是君子之道啊。既然有约在先,那咱们还是约成后再论功罢,钱进士。”
钱海清霎时委顿一分,蔫蔫答了个“是”,好在想到这约成之日终究也快来,这才自勉似的握了握拳。
裴钧瞧得好笑,此时见时候也该出门上朝,便长声道了句:“起。”三人便一起沉息收了马步,放手收了身势。姜煊抓着裴钧袖子就往花厅里的早膳扑去,钱海清只告退了回房歇息。
裴钧陪着姜煊一边吃粥,一边嘱咐董叔给钱生送碗解酒汤去,又听董叔依旧在咳,眉头便直皱,吩咐家丁拿他牌子去请个太医过府给董叔瞧瞧病,更叮咛董叔多休息,少吃烟,末了,端了杯茶水塞董叔手里,才换上补褂上朝去了。
开了春,天明早,清和殿外旭日已挂。
裴钧刚与六部诸人在殿外碰了头,便被鸿胪寺的从后叫住,告知他秋源智忽而递交印信,上言承平国姬确然贵体沉疴,和亲之事便就此作罢,一行人不日就要启程返还承平。
此事也算得上邦交失利,想必上朝要提。鸿胪寺的知会裴钧,自然是想叫礼部也牵连些责任,可裴钧听来却只当听见罢了,浑然没有一字评说,眼见是不落他们的套儿。鸿胪寺卿没了意思,只好悻悻走开去,预备硬着头皮独自承担过错,全不知自己是替拆散和亲的裴钧背了黑锅。
裴钧跟着六部众人走往殿中,心想这秋源智倒也守信,便扭头低声托了工部的,叫他们私下找几个坊间工匠给秋源智送去,一算是全了承诺,二也算将这和亲之事彻底了结,好让姜越再别烦恼。
可刚说完没走两步,却听鸿胪寺卿在后头颇不甘地喃喃一句:“……其他承平人都好端端的,怎么偏只这国姬病了呀?”
跟在他后面的寺丞压低声叹道:“我听见他们国使嚼舌根儿了,说是咱晋王爷克妻呢,他们往后可再不想同咱们说亲了。”
这“克妻”二字叫裴钧噗地一声就笑出来,赶紧捂嘴收声,却已引一旁闫玉亮睨来一眼,倦然玩笑道:“怎么,在禁苑儿累了小半月大清早地来上朝,你兴致还挺高啊?”说着低眉瞅着他,“这么开心,怕不是昨晚上别了我还去觅相好了罢?”
“肯定是。”方明珏赶紧指着裴钧接一句,“他冬狩回来就跟窜了魂儿似的,还跟我春花儿秋月地瞎叨叨,铁定是心里有人儿了。”
如此就连崔宇听来都好笑,从旁一撞裴钧胳膊问:“谁呀?你昨儿不是同晋王爷去张府了么,夜里还能有功夫呢?”
裴钧揪着方明珏耳朵瞪他:“别听这猴子瞎胡吹,没有的事儿。”
可这时他走上殿前石阶一抬头,却见右边廊上已有一列皇亲上了殿台,一时步子稍缓,不经意便同吊在皇亲最尾的姜越对上了眼。
姜越停下,目色清清地遥遥看来,叫裴钧手一抖就丢开方明珏的耳朵,袖臂向他一揖,笑道:“哟,晋王爷早啊。”
姜越眉峰轻扬,应了声:“裴大人早。”说罢从他几人处收回目光,反身抬腿跨进殿门。
裴钧负手小跑上了石阶,笑盈盈赶在他身边儿道:“王爷今儿怎早到了?”说着突然息声问:“是想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