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卫氏听了,深以为然,“今儿我去平阳侯府,连踏在小径上,都怕弄脏了什么呢。”
卫知暗暗叹了一口气,接过了玉环,连夜赶去了平阳侯府。
在此时,平阳侯正与夫人说起此事,两人都有些愁,如果卫家不主动来寻的话,他们自然不会寻找卫家,而如今卫家寻上门来,连信物都拿出来了,他们平阳侯府难道要背弃契约不成?
平阳侯夫人摸着心口道:“要不,我们从旁支收养一个女儿?多给她陪些嫁妆好了。”
虽然别人的女儿也是女儿,但是在她心中,祺姐儿是最重要的。
平阳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容我考虑考虑。”
当年此事他是最清楚内情的,自己父亲曾欠了卫老大人一个人情,又欣赏卫家人,可是亲口说道若是有嫡亲的孙女,便将她嫁过去的,却不料他将玉环也给了人家。若是卫家人拿了这话来堵,他若随意塞一个旁支的女儿嫁去卫家,倒是对父亲的不孝了。
“老平阳侯也曾是最疼祺姐儿不过的,难道他真的愿意让祺姐儿嫁去一无所有的卫家?”平阳侯夫人悲道,“你没有见过那个卫夫人,一看便是山野乡间不懂规矩的,若是让此人做祺姐儿的婆婆,我,我简直死不瞑目。”
“什么死不死的?”到底是自己的妻女,平阳侯怎么可能愿意看她们伤心呢?“事情还没到哪一步,你先看看旁支有什么合适的女儿,先招来看看。”
两夫妻正在说着私房话儿,却听见外面翠玲有些踌躇的声音,“夫人,外边来客了。”
这时候了,还有谁来?平阳侯夫人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
“是,是卫家的公子。”翠玲压低了声音说道。
“母亲来了,儿子又来,这是什么意思?抓着我们平阳侯府不放了?”平阳侯夫人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尽管许多年过去,平阳侯还记得卫家人的风采,只是不知道如今卫家人成了什么样子,他心中好奇,安抚的拍了拍平阳侯夫人的手道:“我们一起去看看?”
平阳侯夫人点了点头,“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风要吹。”
卫知出生的时候,卫家已败落,他从来没有进过高门大户,如今他进了侯府,却并不好奇,只沉稳的跟在小厮身后,并没有露出丝毫失态来。
大概好看的人都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小丫鬟将卫知带到了大堂,小声提醒道:“夫人与大人正在叙话,恐怕您还要等一会儿呢。”
卫知点了点头道:“多谢你了。”
小丫鬟面上一红,这么好看的公子,她倒贴都乐意呀。
平阳侯夫人气势汹汹的与平阳侯到了大堂,见到卫知的时候,却没了气势,原因无法,她实在无法将面前这个气质如青竹、面容清秀的书生与那个一心想攀附荣华富贵的形象结合在一起。
平阳侯见到卫知也吃了一惊,但心中更多的是欣慰,卫家人当初的风采,在卫知身上,并没有陨灭,反而更甚。
卫知见平阳侯、平阳侯夫人联袂而来,便知道他们只怕今晚为此事而烦扰多时,他向他们行了一礼道:“卫知拜见平阳侯与平阳侯夫人。”
☆、第184章
虽然面前的书生俊俏,但平阳侯夫人却不可能为他的一张脸而对他好些,虽然不至于当面冷哼一声,但是面上却并没有欢喜之情。
平阳侯倒是态度和善,“快快请起,当年,我与你父亲可是有同窗之谊的。”
卫知从小过惯了贫困的日子,对人的态度十分敏感,平阳侯这个模样并不似做伪,而是真心因为见到故人之子而感到欣慰。
越是如此,卫知心中越觉得羞愧,平阳侯以一派大方对他,而他的母亲却做出不仁义的事来,想以当年祖上的一句戏言而娶了人家的女儿,“我这次来,是为了当年祖父与老平阳侯的一句戏言。”
什么?平阳侯夫人听到这句话用手紧紧握住了桃花扇,这书生白白章了一张好看的脸,莫非是个心黑的?
平阳侯听卫知提起此事,面上不变,但心中却有些踌躇,他父亲确实与卫家祖父做过这样的决定,可是当时卫家是百年的书香世家,可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了,“这…?”
平阳侯的踌躇让卫知看了出来,他了然的一笑,心中并不气愤,有谁愿意将富贵堆里养出来的女儿不明不白的嫁给一个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穷小子?他从怀中掏出玉环,“当年我祖父与老平阳侯一起对饮,老平阳侯喝到兴起之时将心爱之物赠与我祖父,我祖父心中感激,在家中落魄之时都没有想过将此玉环变卖,等的便是将这枚玉环原璧归赵,如今虽然我祖父已经故去,但我也好歹不辜负祖父所望了。”
卫知此话一出,让平阳侯有些羞愧,原来卫知并不是来讨要亲事的,而是要将这桩亲事抹平了?就算卫家落寞了,有了这样的子弟,又何愁起不来呢?
平阳侯夫人心急想接过玉环,却被平阳侯拦了,“这枚玉环既是老平阳侯送给你祖父的爱物,那我们又如何能要回呢”
平阳侯夫人在一旁听了大惊,悄悄的瞪了平阳侯一眼。
平阳侯面色似有感慨,“不知你来到京城有什么打算?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尽管与我说。”
卫知又行一礼道:“我们虽然回了家乡,但是我的籍贯仍是在京城的,如今我京城,等着参加科举呢。”
“哦?”平阳侯问了几个学问上的问题,卫知都恭敬的答了。虽然平阳侯现在人在军中,但当年也是与卫知的父亲一起进过学的,一问便知道卫知的学识十分渊博,并还有着自己的见解。
“真是清出一篮胜一篮。”平阳侯哈哈大笑道,“当年卫家因为什么牵连,众人都明白得很,如果你能金榜题名,让圣上想起了卫家的话,卫家复兴指日可待。”
卫知听了此话,面色上有些苦涩,他笑着说道:“卫知并没有那么大的期盼,只希望能用一人之力,庇护住家人而已。”卫家失势,祖父、父亲相继去世之后,卫家在乡间可谓举步难行。
护住家人?平阳侯哈哈大笑,“说得好,在这个世上,人之根本,谁不想护住家人呢?”他上下看了卫知一眼,知道他身上有着卫家人特有的性子,“徐大儒如今是太子的太傅,也是你祖父当年的至交,明儿我请了他来,让他考察考察你的学问。”
卫知面上踌躇,他来平阳侯府并不是为了借平阳侯府的势的。
平阳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你祖父举家匆匆南迁,并没有与徐大儒告别,此事一向被徐大儒引为憾事,你与他见一面,也算是圆了他的念想。”
平阳侯虽然是帮他,但将话说得十分圆融,若是卫知不应的话,反而倒是他的不是了。威名赫赫的平阳侯如此转圜,不过是在乎他的面子而已。卫知虽然清高,但也不是不通世事的,他感激的鞠躬道:“既然是祖父的至交,那我必然要拜见的。”
平阳侯见他虽然清高,但并不一昧迂腐,满意的点了头,“那你明儿下午过来吧。”
卫知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平阳侯与卫知商定好了,两人又就朝中事讨论了一番。
平阳侯惊讶的发现,卫知不仅学问好,对于世事也颇为历练,不想那些光读书不长脑子的酸腐秀才,这样齐全的人才平阳侯只见过一个,正是当今圣上颇为宠幸的范晟睿。他不动声色的搓了搓手,对卫知的态度更为和蔼。
平阳侯夫人不太管朝中大事,只不过见卫知与平阳侯讨论时,双眼熠熠生辉,心中暗暗说道,若是卫家没有落魄的话,只怕她要烧着高香感谢公公为祺姐儿定下这么一门好亲事了。
只不过如今,卫知就算再好,还是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