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有些疑惑,心说卢奕现在负责监管战利品和大唐金银币铸造,每日的进程都会单独向自己汇报,有什么事情要在早朝上说呢?他漫不经心道:“卢卿奏来。”
“启奏陛下,此次大唐金银币的铸造已经差不多完成六成,共铸造出大唐金币七十万枚,大唐银币两千万枚,银豆子一千八百万枚,这是几套新币……”
李隆基从高力士的手里接过一套大唐金银币,拿在手里把玩,心说很好啊,有什么问题?
满朝大臣心道,哇哦,元旦那日就有赏赐了,接着就可以铸私钱发财了,好开心,好期待啊!
那些手中拿到新币观赏的,更是两眼放光,脑子叮当作响,全是一个个金银币的声音。
安胖子心中不忿,这是炫耀么?我不眼红,我范阳也能铸币,而且用得还是少府监的钱模子。
卢奕继续道:“是这样的,铸钱监有位工匠有感于大唐每三年就要恶钱泛滥一次,开元通宝防伪困难。故此在设计大唐金银币之时,为它们加了一个防伪特征……”
李隆基又惊又喜:“什么防伪特征?”
满朝大臣和权贵已经开始私下议论,几个手里拿着金银币则是瞪大了眼睛,却发现除了制作精美,并无什么特别。
卢奕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枚银币的正中心,用力吹了一下银币的竖边,道:“陛下请看,所有的大唐金银币,用这个方法一吹,在放到耳朵边上,都能听到清亮悠长的颤音。”
李隆基和几名朝臣试着照做了,果然听到一声清越悠长的颤音,很是好听;李隆基又拿起一枚金币吹了一下,比银币声音小一点,但同样悠长清亮。
看着下面一半的朝臣一脸垂头丧气之色,再看看萧去病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李隆基怎么会不明白这全是萧去病一人的主意。
铸币这件事就是萧去病主持的,当初朕还说让他按开元通宝的样子铸造,萧去病却以各种理由说服朕,非要铸造实心的,还是五钱一个和一两一个的。
知道怕了就好!
不过让李隆基想不通的却是,萧去病明知道这样做会得罪很多人,为什么还非要做这样的事情?
卢奕接着道:“为防止大唐金银币流通之后,有人大量铸造私钱,致使大唐金银币和开元通宝一样,恶钱泛滥。
臣建议在大唐金银币发行之前,用出告示和口头宣讲的办法,提前将大唐金银币的几种防伪特征向大众公布。
请陛下定夺!”
李隆基想了一下,微笑着配合道:“若是私钱恶钱就吹不响吗?”
卢奕从袖子里掏出几枚恶钱道:“陛下请看,这是各加了一半白铜,铅和锡的银币,声音要么很小,要么不响。”
李隆基笑着看了一半一脸苦相的朝臣,越发高兴了,兴致勃勃从高力士手里接过几枚“恶钱”,果然吹不响。
他哈哈大笑,环视整座大殿,大声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可有人反对?”
李林甫带头,几百朝臣一起道:“臣附议。”
李隆基很高兴,因为他看到起码有一半的朝臣咬着牙,言不由衷说的臣附议。此事虽然卢奕上奏的,但所有人心里肯定都明白,这是萧去病的主意。
这样一来,萧去病就等于将半个朝廷的大臣和权贵都得罪了,而且是在他刚刚受到自己打压的情况下。
这就代表了两层意思,其一,萧去病确实没有私心,没有个人野心。有个人野心的人只会做收买人心的事,而不会做这种得罪大家伙的事。
其二,萧去病今后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当年宋璟就是因为打击恶钱太过严厉,被人群起围攻,最后不得不罢相。
宋璟不过是严厉一些,萧去病这次却几乎从根上断了恶钱出现的可能。这样一来,这一多半的权贵和世家对萧去病的反击一定会严厉至极。
而现在萧去病又不管兵,武威王也不敢站出来帮他,萧去病想要生存,想要做任何事,就必须依附朕了。
而且,萧去病做的这件事对朕,对国家也是极其有利的。对于他的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国,得罪所有权贵的行为,李隆基都有些愕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准奏!”李隆基微笑道:“卢卿还有何事启奏?”
“有,陛下请看,每一枚大唐金银币上都有陛下的头像……”
朝会上卢奕的启奏一石激起千层浪,当这些权贵和大臣听到中书舍人窦华宣读李隆基亲笔写就的敕令,严厉打击私自熔化大唐金银币之人,罢官,去爵,抄家,流放的时候,虽然都一句话也没有。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萧去病此举无异于是在向整个权贵阶层宣战。其后果,可想而知!
想通这一点的安禄山虽然有些可惜自己不能铸造私钱发财,但一想到萧去病将独自面对整个长安权贵阶层的怒火和报复,就忍不住兴奋得颤抖。
而这个时候,宣阳坊的杨家三姐妹,特别是虢国夫人杨玉瑶还沉浸在将要大发横财的憧憬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