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丞,我把他们引过来来了。”萧去病扬声道。
高仙芝朝他点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前面的马匪,沉声道:“陌刀手出击,弓弩手发射!成公,你带着骑兵准备追击。”
段秀实点头应诺。弓弩手第二次齐射开始发射,而马匪当中也终于开始在马上用骑弓反击,一时间形成互射局面。这时候双方甲胄是否优良就显示出来了,安西军人人顶盔掼甲,而且都是明光甲和山文甲,全身包裹的严实,前排陌刀战士更是披了双甲,铁罐头也似。而马匪只有一小半装备铁甲,大多数却是一身皮袍。
羽箭呼啸往来,又有二十余名马匪落马,而对方的齐射造成的伤害却微乎其微。只有七名倒霉的安西弓弩手被飞来的羽箭穿过甲叶之间的缝隙射中,但却不致命,犹可再战。其他安西卫士有的胸前挂了上十支羽箭,却跟没事人一样,丝毫不受影响。
不得不说,强弩硬弩确实代表着这个时代最高的兵器水平。唐军也正是依靠这个在一次次与外敌的斗争中占尽优势。当然某些时候唐朝内斗,前线乱来不算。不说唐朝,整个汉家历史,也是如此。
汉家儿郎,持弓负弩。一代又一代的将草原马背上民族射得人仰马翻。只要给了他们能全力挥的机会,迎接着胡虏的,就是一场屠杀!从秦朝,到汉朝,一直到隋唐,再后到两宋,弓弩技术,汉家儿郎一直遥遥领先胡虏,并且借此对抗这些马背上的骑射民族。
安西弓弩手第二轮齐射完毕,十名安西军披双甲的陌刀手终于迎了上去,他们紧密地排成不算长的一排,陌刀全部斜斜扬起,迈着整齐的步子,迎着马匪的战马,压了上去。
“砍!”
随着左边那名陌刀小将的号令,十柄长约一丈,重足十五六斤的陌刀就猛地劈下。只一次齐劈,但凡冲到他们面前的马匪骑士,一下人马俱碎。
陌刀手踩着地上破碎的尸体,如墙推进,陌刀再次高举,再次劈下,一个又一个挡在前面的敌人被劈碎。虽然只有十名陌刀手,依然发挥出陌刀战术的最高水平,犹如一面移动的刀墙,辗碎一切,挡者披靡。
虽然一众马匪被萧去病的嘲讽撩拨得疯狂暴怒,红了眼睛发誓一定杀之后而快。但他们的热血很快就撞上了安西军最有力的两样武器,强弓硬弩齐射和陌刀如墙推进。如果说弓弩齐射只是射倒了他们的同伴,对红着眼睛,没中箭的马匪一时之间还产生不了什么震撼。那么当然陌刀如墙推进,挡着披靡,人马俱碎,给他们的震撼却是无比强烈的。
一刀下去,无论人马都被劈为两半,污血横流,内脏纷飞,一地的残手碎肢,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让人仿佛看到了地狱。
所有的马匪一下从狂怒状态被拉回了现实,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这哪里是双方对战,这根本是单方面的屠杀;这哪里是要去找那个小子出气,这根本是撞上去送死。为什么会这样?
很多马匪一下蒙了,更多是慌了,茫然不知所措。他们下意识的去找他们的头领曹阿揽延却没有找到,他们不再一直往前冲而是四散乱撞,一时间马匪大队混乱不已。
陌刀手继续向前,而这个时候,段秀实也带着骑兵开始冲锋了。二十名骑兵开始加速,冲刺,然后快速地擦过马匪大队的边缘,一把把马槊,横刀收割着生命。
两轮收割之后,马匪终于全面崩溃,这一仗他们实在打的窝囊,打的莫名其妙。按曹阿揽延的计划,本来是准备跟随,骚扰,拖到下午或者日落,等对方士气消耗光了,再四面围攻,一举击破安西军防御,杀死高仙芝。
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瘦瘦的斯斯文文的少年郎,竟敢嘲笑他们武艺不行,扬言单挑全队马匪。本想着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也算是给这次任务增添一些额外的欢乐。却没想到最后的事态会发展成这样,这简直是一步一步完全落入了人家的算计中。
冲在最后面的曹阿揽延咬牙切齿,左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看着溃散的一众手下,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很快,他就作出了判断,兵败如山倒,局势已经无可挽救。他扯着嗓子大喊了几声:“风紧,扯呼!”然后掉转马头,头也不回的跑了。
听到打当家的喊逃跑,加上心理防线早就崩溃的一众马匪,顿时四散奔逃,狼奔豕突,完全的不管不顾,拼了命也要逃离这个地狱战场。更有十几名马匪,逃的急了,不辨方向,竟往后方安西军弓弩手方向奔了过来,转眼之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羽箭纷飞,安西射手从容不迫地射杀逃错方向或者跑的慢的马匪,段秀实则率领二十名安西骑士衔尾追击,五十名安西军将士仍然是未亡一人,此战大胜。
戈壁战场上响起一波接一波的欢呼声,皱了一天眉头的高仙芝也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笑着在身旁的萧去病的肩头捶了一拳,道:“真有你的。”
萧去病立刻做痛苦状:“中丞力气好大,我要受伤了。”转头看到高仙芝一脸哭笑不得,大概从没有人这样跟他开过玩笑。于是正色道:“还是中丞运筹得当,练兵有方,安西军果然百战精锐。”
不久之后,段秀实回来复命,追敌五里,杀敌数十,无一人战死,受伤三名,一人重伤。不是被马匪所伤,三人都是策马跑得太快,马蹄为碎石所伤,猝不及防摔下马来,一人摔得比较重,摔断了两条腿一条胳膊。
萧去病自告奋勇承担了重伤员包扎的任务,用水和酒清洁完伤口,敷上云南白药,用棉纱包扎好。再用马匪丢弃的长矛杆做了几副夹板进行骨折固定,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将这一切做得一丝不苟,有条不紊。
再然后,萧去病又用马槊和绳子,布条做了一个简易担架,由两匹马拉在中间。那名正发愁骑不了马的重伤员,这下舒舒服服躺在担架上,既平稳又不耽误大队行军。
等到忙完这一切,萧去病发现,整个安西军骑队看他的眼神都完全不一样了。他知道,从现在起,安西军算是真正接纳自己了,而且貌似还多出一样东西,叫做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