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愚摸了摸洗的光滑细腻的小脸蛋,坐在铜镜前又是照了照,试着做了几个表情,可是看上去都没有红翘那眉目生波的娇媚。不由得微微有些泄气,转身倒在床上,枕着布老虎,一下一下地甩着床边的帷幔。隔了一会,便枕着布老虎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揉了揉眼,还没等苏秀端茶水过来,一咕噜爬了起来,大声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苏秀端着新熬的冰糖梨汁,递给了若愚,说道:“夫人您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是不是睡得一时魇住了,还以为要上学不成,难道忘了书院的夫子给了你们五日的假吗?”
若愚一本正经地说道:“褚哥哥说晚上要回来吃饭,不知厨下今日做了什么?我也要沐浴一下,重新梳洗打扮才好。”
苏秀难得听到小夫人说道这样知情达趣的话来,自然高兴,连忙通知厨房,晚上的餐食要做的精细一些。然后打开箱子取出前几日新作的一身月白抹胸,搭配湖蓝色缀珠滚边的层纱长裙,双手拖举着来到床前给若愚看:“夫人你看这身可好?”
若愚看了看,觉得很好看,便起身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待头发半干时,让苏秀替她挽了个坠马斜髻。因着这裙子颜色清凉,倒是不宜插入太多的装饰,只命人从园子里摘了一小篮子盛开的粉蓝色牡丹,剪了一朵大小合适的,向后后斜插在别致的发髻之上,便映衬得那小脸人比花娇了。
苏秀薄薄地替她抹了胭脂,可是小夫人看了,偏偏不依,非要多涂抹些才好,也幸好若愚的底子好,模样清理,画的再浓重些,也能抵掉得了艳俗之气。不然这番厚重,当真是要上花轿的新娘了!
待得梳妆完毕,厨下的晚餐也备齐了,可是满桌的饭菜都备齐了之后,等了又等,却听不见那前院有人来的声响。
倒是快要掌灯时,管家急匆匆地跑进来,小声地跟守在院门的拢香说道:“刚才司马才派人传话过来,可能今晚也不能回府了。司马吩咐夫人先吃晚餐,不必等他。饭后切莫贪凉,多食了凉瓜。”
等拢香将这话递到了屋里时,只见一直板板地坐在餐桌旁的小夫人突然如松了线的皮影一般垮了,那双描绘得精致的大眼也似乎浸满了泪水。
下一刻,她突然站起来,提着裙子便是跑到了府门前一声不吭便要出去。门房的听差哪里敢给夫人开门,管家也是闻言相劝:“夫人,这天都是大黑了,您要去哪啊?若有什么要办的差事,只管交给小的们。”
后赶过来的苏秀和拢香也是苦苦相劝,可是若愚却是直直的钻了牛犄角,无论怎样都要两手扒着大门,站在门口。
最后苏秀实在没了法子,搬了张藤席躺椅过来请小夫人躺下,可是若愚也不说话,只是候在门口,用葱白样的手指,一点点去抠弄大门上的朱漆,新涂刷的大门,还愣是让夫人寻到了破绽,不一会便扣下了碗底大大漆面儿……
这一站就是快一个时辰,有些困乏了,若愚便蹲在地上,细细的胳膊环绕在膝盖上,小脸埋在了双手里。苏秀拢香劝了多次,若愚却是连口都不张。 就这样囫囵着在大门口呆了大半宿。
小夫人不动,其他的仆役也不敢走,只是赶紧拿来了艾蒿水在夫人的四周淋洒上,免得夜里的蚊虫叮咬了司马府金疙瘩的一身细嫩皮肉。
新上任的管家乃是褚胜,只觉得这刚刚上任便遇到这么一个难题,看着小夫人跟个弃儿一般坐在门口,只觉得牙床子都要生火肿起来了。只能“诶呦诶呦”一声声地叹气……
到了后半夜,门外传来了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然后便是啪啪的敲门声。管家连忙上前开门,是司马大人跟前伺候的小厮在敲门,打开门一望吗,正看到翻身下马的司马大人,急道:“司马大人,您可回来了,夫人等了您半宿,怎么劝也不回房休息。
苏秀和拢香也将小夫人扶到一旁,免得被推开的门板撞上。
可是这一拂不打紧,蹲坐久了的血脉不畅通,那腿儿跟千万根钢针猛扎一般。
若愚一时忍不住,便痛哭了出来,精心描绘的眉眼,一下子变成了幅写意挥毫的山水画。
☆、第 55 章
刚刚迈进门的褚劲风在周围几个州县忙了几乎一天一夜,若愚制造的那个压水器果真实用,从昨儿书院义卖后,他便命令工匠在孟千机的指导下赶制了五个出来,然后送到下面的县城去试用了一番。
但是因着时间紧迫没法大量制作压水器,抽出了地下水后若是能挖得沟渠,便能让附近的几亩良田受益。于是又是亲临现场,调配了军营的兵士开始安排布线,开挖。
事关全城百姓和兵卒一年的口粮,司马大人忙得几乎一天一夜都没有怎么喝水进食。这眼看着下县这个产量大县的田地里有了起色,司马大人又规划了剩下几日的安排,请教了经验丰富的老农后,准备将剩下已经枯死解救不回的麦苗割掉,补种玉米。虽然这夏种产量没有春种来得高,可是到底是能救命的粮食,也算是旱灾后及时的补救法子了。
等安排了得力的干将,联络了关内相熟的商人看看如何规避关卡运回一批玉米种子后,已经是午夜过半了。
按理说,褚劲风在县城里直接过夜好便利些,毕竟第二天还有巡视各县,看一看有没有疏漏之处,可是心内却一直惦记这府里的那个小玉人。
听管家送信来说,夫人特意命厨下安排了晚餐,可惜自己这边一时回转不得,倒是白白拂了佳人的一番美意。等忙完了后,问了问时辰,还是决定大费周折地回去一趟。虽然这个时辰若愚一定是睡下了,明天他又要起早便走。但是能亲吻一下那睡梦中的小脸也是好的!
这么一想,就连崎岖的乡间小路也变得不再那么让人难忍了。
可是没想到大半夜的,刚一进府门就是这样的鸡飞狗跳。
那小傻子竟是在门口蹲了大半宿?只见那宝蓝色的新衣服也被坐得压出了褶子,头上的那朵蓝牡丹蔫了花瓣,有气无力地垂在鬓边,小脸蛋也哭得没了章法,一脸的花花红红都在控诉着无尽的委屈。
“你们都是废物点心吗?她要坐在这儿,不会好好的劝她回屋休息吗?”褚司马瞪着眼儿吼完了院子里的一干人等,这才去抱起因为腿麻简直要哭晕了的小娘子。
坐在门口搬来的那张躺椅上,单手将若愚提在怀里,另一只大手使劲挼搓着她那双发麻的大腿。
痛苦地喊了几声后,双腿的血液渐渐地回转了过来,不再那么难受,若愚这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安静地窝在褚劲风的怀里抽泣着。
褚劲风这才抱起她回了院落里,算是让门房得了清净。
等回了房间,褚劲风将她放在床榻上低头问道:“今儿是怎么了?好好的非要去当个门神,是因为府里无聊了,还是今日看姐姐不开心了?”
褚劲风直觉便是因为她今日去看姐姐的事情,现在若愚跟个孩子一般,那小脸儿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若不是摸清楚门道,还真一时搞不清她不快的缘由。
那若愚也不说话,便是低头摆弄着他领口滚边刺绣,只想扣出个线头出来。
褚劲风见问不出个缘由,不过看若愚那样子也不会再哭了,便起身让苏秀她们准备浴桶水。他今日忙了一天,全身都是汗味,怕若愚不喜,所以要沐浴一番才好。
趁着褚劲风沐浴的功夫,若愚抬头抚了抚头上的牡丹花,又扯了扯身上有些起皱的裙摆,想了想,从床榻上爬了下来,来到妆台前准备补一补妆容,可是待在铜镜前坐定,自己竟是被吓了一大跳,这是照妖镜不成?那铜镜里黑着眼圈满是妆粉挪位的小怪物究竟是会何方妖孽?
也亏得褚哥哥方才能耐着性子对着这张脸说出一番话来……若愚后知后觉,对着铜镜里的小妖孽便是一声惨叫。
可是这一叫,却惊动了正在沐浴的褚劲风,他本已经泡在了浴桶,闻声立刻跨出浴桶,顺手扯了浴巾包在了腰间,边走便问:“若愚怎么了?”
若愚羞耻地用巾帕握住了脸儿,扭回头去看褚劲风。
只见褚哥哥只要腰间裹着巾布,长长的银发披散在身后,一身健壮有型的肌肉毫无遮掩地袒露出来,光洁儿略带褐色的皮肤被水打湿了一片,在烛光里发出湿亮的光芒……尤其是有几颗顽皮的水珠,竟是从脖颈处一路顽皮地滚动跳跃而下,磨蹭过几块健壮的腹肌后,羞涩地消失在了肚脐下的巾布里……
李若愚突然忍不住小口吞咽了下吐沫,只觉得褚哥哥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呢,他的身材可是比苏小凉的画册里的人物要好得多了呢。
褚劲风见她捂脸,也猜出了八九分,走过去笑道:“还知道害臊,哭时怎么不想想妆容会花掉?走!洗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