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请您冷静些,皇上回来之后会亲自向您解释!如今您身子贵重,万万不能任性乱来啊!”落霞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苏轻鸢忽然站定,转过身来:“什么叫‘如今身子贵重’?”
落霞忙道:“娘娘如今身怀龙裔,自然是万分金贵!这会儿您只为淡月的一句话便生这么大的气,万一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她劝得很急,语气十分诚挚。
苏轻鸢听得怔住了。
落霞见她还肯安静,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又赔笑道:“皇上待您如何,您心里是明白的。就算有万不得已的时候,皇上去了别处,心里也一样装着您,您又担心什么呢?”
苏轻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忽然抬头问道:“你说我如今身子贵重,只是因为怀了这个孩子?等孩子生下来,我就没有用了,是不是?”
落霞大惊失色:“奴婢绝无此意!您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怎么会……”
苏轻鸢随手将外袍扯下来甩到地上,猛然往床上一扑,抱着被子呜咽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在骗我!他对我好,只是为了要我替他生一个孩子,而且他不会允许我生第二个,所以孩子落地的时候,我必须死……我都知道的,你们不用瞒着我!”
落霞看见她冒冒失失地把肚子撞到了床上,早吓得面如土色,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淡月知道自己闯了祸,忙扑到床边,牵着苏轻鸢的衣袖急道:“都是我不好,说了没分寸的话……其实皇上待你一直很不错的,绝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才对你好……你若觉得我说得不对,骂我打我都可以,你这样折腾你自己,那一个回来不要我的命才怪……”
苏轻鸢忽然觉得头昏脑涨,忙甩开淡月的手,抱住了头。
记忆之中,似乎有人对她说过,陆离待她好,是为了让她生一个孩子。
至于这番话是谁说的、有何根据、有何目的,她却全都记不起来了。
落霞终于醒过神来,忙叫人去请余太医。
苏轻鸢却忽然坐了起来:“我不见什么‘鱼太医’、‘虾太医’!小李子呢?叫他来见我!”
落霞不敢违拗她的意思,终于不情愿地叫人去传了小李子。
苏轻鸢没叫余太医进门,连落霞和淡月都撵了出去,只留下了小李子一个人服侍。
小李子身上的伤还没好,下跪磕头的时候姿势有些怪异。
苏轻鸢叫他起身,直直地盯着他:“我问你,陆离待我好不好?”
“皇上待您,自然是好的。”小李子恭敬地道。
苏轻鸢冷冷地看着他:“是真的好吗?”
小李子直起身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是真的好。只是您不该忘记,他是皇上,您是太后。”
“所以呢?”苏轻鸢心里有些不舒服。
小李子低下头,语气平淡:“凡是不合理的,就是错误的。如果有人宁肯与整个天下为敌也要做一件错误的事,他一定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苏轻鸢被他绕得有点晕。
小李子慢慢地走了过来,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捏着肩膀:“太后是不是把念姑姑的话全都忘到脑后去了?”
“我没有忘。可是,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苏轻鸢仰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念姑姑是您的母亲,她总不会害你的。”小李子淡淡地道。
苏轻鸢“嗤”地笑了一声:“她说她是我的母亲,我就应该相信她么?她若不会害我,你肩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小李子的神色有些为难。
这件事,他没有办法自圆其说。
苏轻鸢嘲讽地看着他:“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良心。你不要以为你替我挡了一刀,我就会对你心存感激——我讨厌那个女人,同样也讨厌你。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太后既然不信,又为什么要问呢?”小李子微笑着反问道。
苏轻鸢气急败坏:“我喜欢问,那是我自己高兴,你管得着吗!”
小李子微笑摇头,态度十分耐心,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苏轻鸢慢慢地泄了气。
小李子仍旧不轻不重地在她肩上揉着,许久才又淡淡地开口道:“太后想知道真正的答案,倒也不难。念姑姑教您的术法,您只要继续练下去,读心识人易如反掌。”
“我不信那一套。”苏轻鸢冷冷地道。
小李子却很笃定:“您会相信的。”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叫人砍了你?”苏轻鸢冷声问。
小李子面露微笑:“奴才当然相信。太后的心,一向是狠的。”
得到了这样的“赞美”,苏轻鸢的心里却并没有觉得很舒服。
小李子熟练地替他拍着背,语气平淡:“巫族秘术对您没有伤害。就算不为念姑姑,只为了您自己,您也不该丢下。这宫里除了贵妃娘娘,还有淑妃娘娘、娴妃娘娘、良嫔娘娘……您当真甘心被淹没在后宫的万紫千红之中吗?”
苏轻鸢不想接他的这句话。
小李子缓缓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屈膝在苏轻鸢的脚边跪了下来:“太后,您知道我早已得罪了念姑姑,已经不算是念姑姑的心腹了。如今我以一个寻常奴才的身份劝您一句——在这宫里,没有手段是活不下去的。”
苏轻鸢莫名地信了他这句话。
小李子压低了声音道:“对于宫中的女人来说,最好的手段是媚术。太后前几日修习得颇为用功,但毕竟时日尚浅,至今尚不能算作入了门。奴才有心服侍您继续修习,只怕您不肯。除了媚术之外,最有效而且您又有天赋的,只有巫族的秘术了。念姑姑虽然不在,但御书房中必定有相关的古籍。太后若能得到修习之法,将来未必不能远超念姑姑的本领。”
苏轻鸢眉心微动,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