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大战结束未久,鳌拜和那两个满洲梅勒章京出身的新军总兵都显得兴致盎然。眼见着如此,范三拔也暗自与另外的几家对视了一番,孝敬银子的事情倒也不急,怎么也要先把这三位爷伺候美了再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范三拔等人也喝了不少,只是隐隐约约的听着,好像这张家口堡里正在上演着乱兵闹事的戏码。
“刚打完仗回来,八成是那些新军闹事,别管他们,咱们该如何就如何。”
范三拔与同席的王家现任家主低声说道,后者也是点头回应。丘八嘛,打胜仗闹事,打败仗也要闹事,闲着没事还要喝酒闹事,大伙都是走南闯北的豪商,这点儿见识还是有的。
只不过,这堡内的动静越来越大,范三拔虽然听不清楚闹的是什么,但是唯恐会因此触怒到鳌拜,连忙让随从下去,知会本地的官吏、绿营维持城内的秩序,尤其是许了大把的银子,为这些闹事的新军设宴款待,以尽地主之谊。
然而,范三拔的随从接了家主的命令,刚想下了酒楼,却直接被鳌拜的戈什哈拦下。眼见于此,范三拔也是心中一惊,不好的预感袭来,而鳌拜也恰恰是为他的预感证了一回明。
“范三拔,尔等勾结逆贼吴三桂,向叛军提供钱粮,罪证确凿,还准备负隅顽抗吗?!”
………………
张家口的斩首行动达成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加急的奏折送抵御前,京城的行动也迅速展开。接下来,晋商八大家在各地的产业被大量的查抄,曾经烜赫一时的晋商八大家被连根拔起,满清从在辽东起就一点点养肥的这群肉猪也终于送上了满清自家的案板。
“晋商跌倒,顺治吃饱。晋商跌倒,顺治吃饱。”
“别瞎说,快回家去!”
出了新军的训练大营,刘成知道此番进宫也到了见分晓的时候。步入京城,到处都是衙役和八旗兵丁在查抄晋商八大家的产业,据朱之锡说,那八大家也即将被押送到京城,等待他们的更将会是株连九族的酷刑。
满清的家当快要见底了,不过这八头肥猪也正好派上了用场,有了他们的那份巨额家产,新军编练的费用,起码在银子上是绰绰有余的了。
商人就是官府没钱时的用来宰了吃肉的,刘成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至于什么勾结叛军,不过是欲加之罪,朝廷需要一个理由来封住悠悠众口,仅此而已。
“不知道灭了残明之后,朝廷会给我编织一个什么罪名出来,才能用我刘成的脑袋来震慑其他汉军旗武将。”
刘成策马前行,心思百变,很快就赶到了紫禁城。一如既往的恭顺,没说两句,顺治便提及到了关于他的一些事情。
“此番,朕力排众议,任命爱卿为散秩大臣,上三旗里颇有些异议。但是朕觉得,爱卿忠心可嘉,才堪大用,而此番朕也是要大用爱卿的,那些瓜噪便没有去理会,爱卿可要为朕争这口气啊。”
“皇上龙恩浩荡,奴才便是万死也不足以报其万一。皇上但有吩咐,奴才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很好,朕知道,爱卿是一定会让朕失望的。”
对于刘成的回答以及这一贯的态度,顺治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他却并没有提及任命,反倒是提到了另外的一件事情。
“朕听说,爱卿家中只有几个侍妾,尚未有正妻?”
赐婚?!
听到顺治此言,刘成当即便是想到了这个词。他现在入了满洲八旗,家搬到了镶黄旗所在的安定门附近,对于满洲女子也是没少见过。
相貌上面,指望一群刚从深山老林子里挣扎出来的蛮夷女子能有多符合汉人的审美,那是不现实的,起码绝大多数不存在意外。不过他对相貌也并不在乎,有了一个宗室女子的正妻,才能更好的站位脚跟,获取更大的权利,未来的一切才更有可能。到时候,了不得把那蛮夷娘们在宰了,再换上一房能够提供足够政治、经济资源的女子作为正妻,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回皇上的话,奴才这两年一直在新军奔忙,实在顾不上这个。”
“朕知道,朕知道的。爱卿勤于王事,但朕却不能坐视着爱卿连个正妻嫡子都没有。”说到这里,顺治顿了一顿,继而对刘成说道:“此事朕与太后商议过了,将太后的义女下嫁于你,从此之后,你便是朕的干妹夫了,那些旗人也不会再歧视你汉人抬旗的身份。”
太后的义女?
听到这话,刘成当即便愣在了当场,他降清多年,对于那些皇族也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太后的干女儿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克勤郡王岳托的女儿,其父死后养在宫中,早已嫁人,甚至已经过世了,而另一个嘛,在他眼里只怕还不如一个普通宗室的女儿。
“故定南王当年身陷重围,义不辱身,为朝廷尽忠殉国。定南王的独女孤身一人,太后养在宫中一向视如己出,爱卿才德兼备,方不辱没了其人。日后天下大定,朕还是希望能有一个活着的定南王,将王位世袭下去。”
果然如此!
定南王孔有德的女儿,这个女子背后的政治资源少的可怜,别的不说,汉军旗里与孔有德走的近的那些东江军出身的汉军旗武将,也就是所谓的三顺王加上续顺公,现在已经都死的连渣都不剩了——孔有德被李定国逼死,尚可喜和耿继茂则被陈文凌迟处死,沈永忠也因为范文程之死而被革职处死。
这个女人比起其他宗室女子,哪怕只是个觉罗家女子也要差上许多。不过,听到定南王的女儿的那一瞬间,刘成突然想起,孔有德现在还有一个部将还活着,前定南藩提督,现任河南提督线国安便是范文程放弃湖广南部时被安置在河南的,现在可是河南一省最高级别的武将,主持中原防务!
“奴才谢主隆恩。”
这是一份大礼,什么汉人格格,在八旗中的影响力微乎其微,若非是她爹还有个部将现在手握兵权,正是他所需要的,刘成只怕是连谢恩都要强逼着自己去做了。
婚礼,选在了本月的一个黄道吉日,倒也不急于一时。相较之下,更为紧迫的还是新军的扩编工作,而有了这一层关系,刘成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独立领兵的机会。
“满洲镶黄旗梅勒章京,前总理新军编练衙门会办大臣刘佳臣,勇略兼具,才堪大用,兹委任为武卫右军总统……”
新军扩编,原本以总办、协办和会办大臣来统领的格局不复存在。相应的,新军在赐号之后,各级军官的官职称谓也有了变化,以示与旧军不同。其中,总统便是新军一军之首的官称,相当于扩编前济度之于禁卫军的地位。
“奴才谢主隆恩。”
新军自禁卫军而始,初步计划扩编为五军,这武卫右军便是最后一军。然而独领一军,刘成拼搏多年,总算是又重新得到了这样的位置。心中喜悦无以复加,只是碍于朝堂之上,实在不好显露出来,以免落人口舌。只可惜,这份狂喜尚未脱去,当听到下一份任命的时候,刘成便如一盆冷水泼到了头上,再也笑不出来了。
“兹委任满洲镶黄旗梅勒章京瓜尔佳*穆里玛为武卫右军协统,兼领本部骑兵。你二人俱是满洲镶黄旗出身,还当同心协力,为我大清编练一支强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