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霆心中疑惑,面上却是极为爽快的拿起酒壶与自己及许向荣斟了酒,两人推杯交盏起来。
酒过三巡,严霆也不若之前的拘谨,换回了往常随意的模样。许向荣斜在矮榻之上,他这边坐席则是一张狼皮褥子,上面放了一只靠枕,半倚着倒也闲适。
“世子似乎很高兴?”
许向荣呵呵一笑,灌了一杯酒入口,“还好还好,二皇子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是成国公家的女儿。”
这么快?
严霆心中五味俱全,既有些吃惊许贵妃一系的速度,也有些愤恨被那不孝女坏了事。
“陛下还是心疼贵妃娘娘和二皇子的,说那日二皇子受了委屈。这不,便将成国公家的女儿许给了二皇子。”
其实一起先许贵妃一系看中的便是成国公家的女儿,只是严霆突然蹦出来自荐严嫣,两厢对比自然是镇国公家的哪怕还是个外孙女吃香些。哪知许贵妃一系费了不少心思,还是未得偿所愿。如今二皇子成亲迫在眉睫,只得重提旧事。其间许贵妃骂了无数次严嫣的不识抬举,自是不提。
熙帝似乎真拿许贵妃这个女人没什么办法。
许贵妃长得还算貌美,要不然当初就成侍候人的宫人了。可对比其他宫妃,许贵妃就不是多么的拔尖儿了,只能算是中上之姿。
可就是这样一个许贵妃,让熙帝宠了十几年,直至至今如今已是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仍未见宠衰之态。
宫里的女人善于钻营,自是没少研究这个拦路的胭脂虎,总结下来许贵妃擅长以下几项特殊技能:会哭,哭得那叫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啊,哪怕是劲敌萧皇后见了许贵妃委屈泣哭的小摸样,也会忍不住心软一二;身段够低,许贵妃纵横后宫十几载,人人提之皆是畏惧,她在人面上也从来不是蛮横之姿,颇为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引来无数赞誉;会演,也对自己够狠,例如那日熙帝与萧皇后一同去了皇后的毡帐,第二日一大早许贵妃便杀至萧皇后的毡帐前,楚楚可怜并满含歉疚之意守在外面,秋日里清晨夜露寒重,没一会儿就打湿了衣裳。
许贵妃是宠妃,自然没人敢轻忽,只得报了进去,差点没把萧皇后的牙给恨弯了。
所以说,在后宫这种地方混,要么你就要长得够出类拔萃,要不就要有自己的风格,若是恰巧投了陛下的眼缘,那么恭喜你,许贵妃第二指日可待!
按下不提,许贵妃这么一表态,又适当委屈的哭了一哭,述说了些自己的委屈与儿子的委屈,熙帝顿时心软了。
他心想,也是,我那皇儿如此出类拔萃,怎么就让人这么嫌弃了呢?好吧,人也不是嫌弃你,而是真心觉得配不上。不提这些,二皇子终究丢了个大脸,许贵妃只是提了下成国公家的嫡女蕙质兰心,熙帝便同意了,以示补偿。
这恰恰就是当初贵妃一系准备的第二步,若是没有半点缘由,想娶成国公家的女儿,怕是有点难度。即使熙帝那关好过,萧皇后那边也会横生枝节。
如此这般自是甚好,先求一,一不成就二,萧皇后等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他们想说什么,熙帝也是不会允许的。
许贵妃得偿所愿。
不管内里如何,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萧皇后气得连着几日都咬牙切齿的。
听了许向荣三言两句的简单述说,严霆顿时生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他一向自认谋略过人,与许家这两姐弟相比,却明显是差了不少。别人都以为许贵妃一系这下吃了瘪,谁曾想人家一坏套了一环,早已是胜券在握。
许向荣懒洋洋的挥挥手,表示这不算什么,既然想谋大事,自然不能行差就错。步步皆要深思熟虑,要知道一旦走错一步,等待的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这些话引起了严霆的深思,也让他情绪颇为低落。
他一直以为承恩侯许家是靠了女人的裙带关系,才爬得如此之高,如今想来别人能上位,可不是仅靠裙带关系。也不过十多载,许家便从一介杀猪匠爬到了大熙权利的顶尖,他所费心力只多不少,如今却是一无所获……
此时严霆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之中,不由自主拿起案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
“好,鹏元兄好酒量!”许向荣赞道。
他这会儿喝得东倒西歪,坐都坐不稳了,本想歪回榻上,谁知倒错了方向,歪到严霆这里来。
严霆厌恶许向荣的龙阳之好,平日里虽与他交往颇深,却从不与他有肢体接触。此时特殊时间特殊地点特殊心情,倒也没觉出有什么,两人勾肩搭背越喝越高兴,越高兴喝得越多。
很快案上的酒便消耗殆尽,有下人又端上来几壶。
侍候许向荣的下人都知晓他的习性,所以上了酒,下人便下去了,内帐之内只剩了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
灯光下的严霆,俊美惊人,尤其此时醉酒,小麦色的肌肤又染了层晕红,让许向荣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他有龙阳之好,这是当年还在坊间市井之时发现了的。只是那时环境不允许,许向荣便一直未显露出来,直到来到京城,达官贵人们玩小倌儿包戏子的不再少数,也不再算是异类了。不过许向荣素来行事谨慎,所以知晓他有这癖好的人极少。他也从不在外面寻欢作乐,从来都是将人带回私宅的。
从第一眼看见严霆,许向荣便对这个英俊而充满了无数野心的男人上了心,要不以许向荣如今的权势,也不需要一个没落勋贵鞍前马后,又人前人后极其给他脸面。
刘羲等人都以为许向荣是看中了严霆身后的镇国公,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他有些不良的心思。许向荣与时下众多龙阳君不同,他并不是太喜欢那种细皮嫩肉娘们儿似的小倌儿,相反他对充满了阳刚之气的英挺男子颇感兴趣,而严霆正符合他那怪异的口味。
打从第一眼见到严霆,许向荣便看出这是一个与他同类的男人,那双眼睛里充满了野心以及对权利的渴望。有野心不怕,这世间有野心的人不胜枚举,有了欲望,他才好放饵将人勾上来。
这饵放下了几年,这几年中许向荣也没少关心严霆身边的事情。一起先确实忌讳着此人乃镇国公的女婿不敢下手,如今却是没了这种顾忌。
想到图谋数载,终于可以尝到胜利的果实,许向荣双目泛着异光,浑身抑不可止的微微颤抖起来。
“鹏远兄,再来。”
他持起酒壶又给严霆倒了一杯酒,鼻尖几不可查的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怪异的香甜味道。
见严霆饮下那酒,他勾唇笑了笑。
……
严霆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身上很燥热。
恍惚间,见一绰约身影坐在自己身前,他嘟嘟囔囔骂了一句,“你来干什么?你不是让我滚吗?!”
那人只是温柔的笑着,也不说话,晕黄的灯光下,美人如画。
“沈奕瑶……我告诉你……老子、不稀得你,老子、老子当年娶你……就是看中你那个有权势的爹,老子一点都不爱你!以前对你说的那些海誓山盟……都是、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知道吗?”
“老子……呃,在你们沈家人面前……装了、装了十几年的孙子,十几年你知不知道?你那贱人爹成日里用那种鄙视的眼光、看老子……老子有什么值得……值得……你们沈家人鄙视的?不就是把你这个凤凰蛋抱回来了吗?你是金凤凰、你是仙女……嘿嘿……不还是照样落在我手里……”
“我告诉你,老子以后再也不装孙子了,去你的镇国公府……你笑什么?呃,你怎么不哭呢?你不是最爱哭吗?”
那人温柔的看着他,柔声道:“好,以后再也不装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