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于当面笑谈多尔衮“糊涂”的,普天之下,除了多铎,也就没有旁人了。
多尔衮却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坐直了身体,面带欣然的模样开口问道:“哦?十弟可为我解惑?”
多铎喘了一阵气,说话太多,对他现在的身子来说有些吃力,半响才应道:“阿哥你想啊,耿、孔、尚三王,在咱们入关前就已经投靠大清了,当初与我们有白马誓约,受皇阿玛封为三顺王,已然十载有余,多年来忠心耿耿,没有二志,要说他们三人要反叛,我是不信的。”
他停一停,又吁了一阵气息,再缓缓道:“再说了,他们与明廷之间,有不同戴天的仇恨,除了咱们大清,天底下还有谁能容下他们?叛了我们,只能落草为匪,何苦来的?所以我说,这三王与李成栋、姜瓖之流有本质不同,阿哥大可放心使用,他们手中的汉军人数众多,可解我八旗人丁不足的问题,况且那红夷大炮所在的乌真超哈,都是汉军组成,离了他们,不知要失去多少八旗健儿才能起到相似的作用。”
这些话他几乎一句一顿,说得颇为吃力,语速缓慢,不长的一段话花了很长的时间,但多尔衮并没有不耐烦,极为认真的听着,神情专注。
对多铎的意见,他一向很重视,这个弟弟不仅对他死心塌地的忠诚,而且非常聪明,多奇谋妙策,看问题很独到,往往能给多尔衮查漏补缺,发现他思想上的盲点,一语中的。
所以沉思片刻之后,多尔衮缓缓的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有理,三王值得一用,即使不能扑灭叛贼气焰,起码也能稳住局面,为我们争取时间,就按你说的办吧。”
说完这些,屋子里静了下来,多铎在喘气,多尔衮低头在想着心事。
“阿哥,豪格的事,怎么样了?”多铎打破了沉静,轻声开口问道。
“我把他关起来了,削去爵位,等同庶民,等论罪后幽禁。”多尔衮抬起头来,面目肃然,带着杀气说道:“你的那个苏勒办事不错,罗织了豪格不少罪状,不然还得费些力气才能扳倒他。”
“豪格一去,阿哥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多铎笑道:“代善和济尔哈朗这两头老狐狸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多尔衮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残忍而狡诈:“代善行将就木,哪里还能管什么事?他那几个儿子,岳托死得早,除了已经归附我们的满达海之外,没有一个成器的,不足为虑;济尔哈朗这头老狐狸,想投机骑墙,被我先削爵警告了一次,然后再恢复了他的亲王位置,老实了许多,掀不起风浪,不过为防万一,我准备让他领兵入湖广,外放出去一段时间,等京里一切妥当后,再让他回来。”
他转脸看向多铎,面色柔和下来,微笑道:“等一切水到渠成,就是你我兄弟荣登大宝之时,所以十弟,你一定要好起来,没有你的辅助,我们就没有今天啊。”
多铎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精神很差,听着多尔衮振奋人心的话语也仅仅是两眼放射出了一点点光亮,很快就暗淡下去。
“臣弟先恭祝阿哥顺风顺水、得偿所愿。”他同样微笑起来,说道:“不论我看不看得到那一天,九阿哥都永远是我的九阿哥,希望我们的母亲和皇阿玛,都能为你自豪。”
……
孟乔芳的心情,糟糕得犹如八月间黄土高原上的天气,热得不得了。
他急火攻心,已经好几天没有睡个囫囵觉了。
这种现象,从姜瓖造反开始,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