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锄奸(2 / 2)

他们换了一个箭盒,两千长枪手和刀牌手变为两千个弩手,两万枝八寸弩箭再次组成一片箭海,飞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弩箭砸进中军方阵里,弩箭的箭头都是重箭头,从天下落下时借助势能,在六十步的距离上能够破开半身甲的防护,造成伤害和死亡。

刘进忠险些被箭矢射中,千钧一发之际,有亲卫悍不畏死的急冲过去,举起圆盾替他遮挡住了身子,否则以他身穿的山文甲,起码也得受个伤。

刘进忠躲在盾影里,气急败坏之际不忘下达命令,这时候也唯有一个命令可下:“冲过去,冲过去!别站着等死!”

两万枝箭不过短短数息间就射尽了,箭雨一停,侥幸存活下来的大西军战兵怒吼起来,不待军官驱赶,自动的向着夔州军直冲而去,因为谁都明白,那箭雨再来一波,指不定自己还能不能站着。

夔州军并不慌乱,慢腾腾的将摧山弩只腰间挂好,捡起放在地上的长枪,恢复了刺猬尖锥阵。

他们一点也不着急,仿佛视狂暴冲来的大西军于无物,倒不是夔州军胆气多壮,只不过在他们身前,还站有一队鸟统手而已。

鸟统兵们已经重新装填好弹药,似乎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架在月牙斧上的鸟统,那黑洞洞的统口已经准确的瞄准着一个个猛扑过来的身影。

一阵巨大的闷响声再次滚过,好似阎罗王的催命符,将潮水般泄来的人流打了一个停滞,倒下去好几排人。

刘进忠看得眼睛都要鼓出来,这仗打得何等憋屈,从开始到现在,自己的人好像就没有占到过便宜,一直被人家当作草垛子一样击杀,眼看着两千人的中军,剩下不到一千人了,这些都是他的老底子啊。

不过他来不及去痛惜,眼下胜败已经很明显了,左边的青色旗帜夔州军足足有近三千人,无论怎么打,自己这边都是败像,唯一的希望,就是右边的骑兵能快点过来救援。

刘进忠一把拨开盾牌,将身子从盾牌下冒出来,急急看向右边,还没抬起头来,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连带着地面都颤抖起来,仿佛有好几百斤黑火药在身边爆炸一样。

有炮!

刘进忠脑袋里闪出一个念头,明军在城头开炮了!

明军作战,最喜欢用各式火器,有炮不足为奇,当年刘进忠还是大明总兵的时候军中也有各式铁炮铜炮,不过此刻两军战场距离龙泉山城寨很远,除非是红衣大炮,否则不可能打到这里来,而红衣大炮沉重,明军不会带来的。

刘进忠有些不解,先向城头望了望,却没有看到大炮发射的硝烟,在扭头向右边一看,却看到大股黑烟冒起。

黑烟中,他的骑兵正在狼奔豚突,向前疾奔,不过不是砍瓜切菜的冲阵,而是逃命。

一千骑的马队,能跑得动的看上去不过三四百骑,正不要命的疯狂向一边跑去,而在他们身后,夔州军三个绿色旗帜的枪阵,稳稳的屹立在那里,有一些弩箭从阵中飞出,呼啸着追着骑兵射去。

刘进忠傻眼了,怎么回事?骑兵怎么败了?

“都督,是万人敌!明军扔了万人敌!”一个骑兵哭丧着脸打马奔来,脸上乌漆墨黑的,被硝烟熏成了黑炭:“刘将军被炸死了,后军散了!”

“万人敌?”刘进忠重复一遍,不可置信的叫道:“万人敌?他妈的你是不是花了眼睛,他们怎么可能在这里使用万人敌?”

“是真的,都督,明军的万人敌很小,炸起来却猛得很,被炸死的人连全尸都没有。”骑兵带着哭腔喊道,他的右肩上镶着一颗铁钉,鲜血直流,痛的他差点连连龇牙。

刘进忠此刻真的乱了,打破他的头也没弄明白,骑兵怎么会被万人敌炸跑。

他在发愣,左右的人却稳不住了,互相对视一眼,一起向前道:“都督,大事不可为,咱们先撤吧。”

这话在他们作为明军的时候,说过许多次,无论面对李自成,还是张献忠,或者是其他农民军的时候,经常使用,这时候说出来,熟络无比。

刘进忠点点头,回头望一望已经崩盘的中军,话也不说,扭头扬鞭,箭一般的奔驰而去,一流的骑术显露无疑。

左右却无人喝彩,一众亲卫只顾跟在他身后,绝尘而去。

刚跑出去没有多远,刘进忠惊奇的发现,就在自己的去路上,一队数十人骑马的白袍兵已经等候在那里,为首一个红脸膛的粗壮汉子,手持一杆鸟统,平端着瞄着这边。

刘进忠身边跟有近五十人,皆是骑兵,比拦路的白袍兵只多不少,他回头看看身后,混乱的中军虽然溃散,却还是能挡住青色旗帜夔州兵追赶的步伐,靠他们的两条腿,短时间内追不上来,而右侧绿色旗帜的白袍兵,还远远的在另一边,靠着身边的人,只要击破拦路的这点白袍兵,就能逃走。

而且死了那么多部下,正好借这几十个白袍兵出出气。

念头一起,刘进忠心中匪气就上了头,他目露凶光,从马鞍上抽出长柄直刃马刀,高举过头,扯开嗓子就要大喊。

一个“杀”字还未出口,就见三十步开外的那个红脸汉子手中鸟统硝烟腾起,紧接着觉得额头一痛,仿佛有一柄大锤重重的敲在他的头上一样,整个人从马上倒飞出去,像一片落叶般摔在地上。

刘进忠的眼睛睁得很大,直直的望着天空,脑子里还在想着:不,不,我还没有见到肃亲王,还没有见到摄政王,这辈子的荣华富贵还没有得到,不能死在这里,不能……

他的意识飞快的流逝,黑色的瞳孔急剧收缩,变成一片死灰色,额头上的血洞后脑上的破口,让他的生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王欢策马立于祖边身后,轻轻的叹了一声,自语道:“刘进忠死了,历史发生了改变,没了刘进忠,张献忠会怎么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