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在距离信阳州城十里开外的官道边数十丈远的地方,有一片洼地,地势崎岖,坑洼不平,杂草丛生,灌木荆棘掺杂其中,加上树木深深,官道上偶尔过路的行人即使留心去看,也无法看清里面的情景,况且谁又会去刻意细看呢。
李廷玉领着四百手下,正在里面横七竖八的倒头大睡,鼾声震天,如果不是离官道尚远,捂着耳朵也无法入眠的王欢真的担心会被人所察觉。
昨晚一夜疾奔,走惯了山路身体素质耐力惊人的川中兵士,竟然在六个时辰内跑了近两百里,在鸡鸣之时,从光州赶到了信阳州,这个行军速度,跟后世那支铁军相比也不遑多让,而且还是在身负数十斤布匹兵器的情况下取得的,更是难得可贵,让王欢对白杆兵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
即便是与魏武悍卒比起来,这样的体能水平也不差啊。
王欢忍受着身边如雷鸣般的此起披伏的鼾声,闷头想到,昨天晚上,他拼着老命,也仅仅是在第一个时辰中能勉强跟上白杆兵的行军速度,从第二个时辰起,他就像条死狗一样,瘫软在一个强壮士兵的背上,吐着舌头被一路背了下来,他也看到,自己那一群死党小和尚,如陈二狗、许狗蛋之流,也只比自己多坚持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同样被当做货物般背在别人背上跑到了天亮。
“这些家伙还是人吗?我骑个电动车走夜路恐怕也比这群人形摩托快不了多少。”王欢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捶腿掐腰,恢复酸软的身体,一边捶一边想。
“咦?参议这么快就醒了?”有人在一边树影中轻声呼道,随着声音飘来的,还有一阵米香,大米在铁锅中加水煮熟后的香气,在饥肠辘辘的人闻来,是挡不住的诱惑。
王欢闻声寻味望去,却见是李严正蹲在不远处一道土坎下,架着一只铁锅煮饭呢。
“粥熟了,参议来喝一碗吧。”李严笑道。
王欢跳了起来,几步奔过去,双手胡乱抓起一把土来,就朝锅子底下撒去,嘴中惊叫道:“天杀的!你烧火冒烟,被鞑子看到可如何是好!”
李严起初一愣,等王欢撒了几把土,弄明白他要干什么之后连忙拉住王欢的手,急叫道:“参议!别,别撒了,再撒这粥就没法喝了!”
他把王欢双手抓住,王欢却还挣扎不休,一双脚还伸长着去够锅子,想把锅踢翻,李严吓得急忙把他拖开几步,知道王欢是真急了,连忙又叫道:“参议休急!我这煮法,是不冒烟的!鞑子看不到。”
此话一出,慌得脑袋也在冒烟的王欢才冷静下来,不再剧烈扭动,李严见他静了,才心有余悸的放开他,先把锅里的土用木勺舀出来,然后再仔细给王欢解释。
“参议你看,我煮饭之前,先在这土坎下挖了一个洞,然后在土坎上面洞的上方再挖了一个洞,两洞相通,在上面的洞再挖出去三条浅坑,坑是用来散烟的,坑上覆盖打湿的树叶枝干,从土坎下面的洞中生火架柴,烟气顺着三条浅坑散去,被湿气干扰吸收,只有很少很小的烟气冒出,被风一吹,就算鞑子就在树林外面瞧,也看不见有烟冒出。”李严道。
王欢一边听,一边仔细看了看锅子下面的土灶,发现的确正如李严所说,洞里的火烧得烈焰熊熊,上面连一点烟也没有,只有淡淡的白雾从树叶之间飘起,但这点白烟,根本无法聚拢成形,一飘出来就散了。
“传说这是诸葛武侯的法子,一代一代在川中居民中流传,当年朝廷在石柱设矿采银,那矿监更是赛食人猛兽,百姓躲入山林间,为防止矿监搜查发现,煮食热饭就用的这个办法。”李严见王欢一脸惊异,不禁面有得色,炫耀似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