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邱勤业跟丁佐民没有少走动,连理工学院的动向都了解得如此清楚。
“理工学院合并了之前的c州商学院,邱厂长您看,是不是可以跟他们合作一下,把我们厂作为实习基地,以后也可以方便我们吸收优秀的毕业生。”何小曼提议。
邱勤业双眼一亮,一拍手:“不错!我直接去跟丁市长说,丁市长一定很高兴,我们崇光厂主动积极地提供实习机会,说明我们很支持j省理工学院的人才培养工作。”
“而且也方便把我们的职工送过去进修和培养。我们厂现在发展迅猛,实在太需要人才了!”
邱勤业频频点头:“说得没错。我们不能再满足于以前的小打小闹,要有更强的大局意识,要有更强的大企业意识。所以……要学习啊!我也在不断学习,下星期要去首都上两个星期的培训班,充充电,哈哈。”
这一点,何小曼很服气他。邱勤业的确非常善于学习,上培训班也不像别的领导仅仅是为了镀金,他很专注,也很上进。的确是个相当亮眼的人物。
“下星期我也要回学校了,再不去,导师要给我差评了。”
“哈哈,差评。”邱勤业觉得这词新鲜,有意思,不由笑起来,“没关系,我给你优评就行。”
“不叫优评,叫好评。”
“一样一样。哈哈。”
告别的时候,邱勤业一本正经跟何小曼说:“今天这谈话一定要保密,尤其是我说的明年春天,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不能再让别人知道,懂没?”
“一定。”其实何小曼没懂,但她向来嘴紧。
回去的路上,何小曼想了好久,明年春天这个梗,真有意思啊。明年春天要发生什么呢,难道邱勤业还要再次开发新厂区?
如果是那样,何小曼倒要劝劝他了,崇光厂扩张已经很快,又要接管东方印染厂,光是内部理顺,就需要相当的时间,不能再贪吃了。
第二天,何小曼回了s市,她研究了学校的课程设置,和导师商量之后,有意识地调整了自己的选修课,加大了管理课程的比重。因为上半年成功地合作了毕业设计展,又牵线国纺大和c州纺工局的全面合作,何小曼提出的合理要求,一般导师都会尽量满足,于是帮她一一搞定,并没有太费力。
让何小曼放心不下的,却是曾玉裳的身体。
曾玉裳还是那样笔直地坐在花园里赏菊,头发绾得一丝不乱,穿着丝绸的衬衫和长裤,外面套一件厚厚的羊绒外套。人却愈加瘦了。
见何小曼终于回来,曾玉裳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久违的微笑,拉着她的手,看了良久。
“小曼稍微胖了点,怕是不好再做模特了。”
“做胖模特呗。”何小曼说了句笑话,又叹道,“就是唉,我也想是不是回去之后肉吃得太多,明天开始我要晨跑了,我也要好好锻炼身体。”
才说完,便想起了丁砚,想起了以前关于晨跑的承诺。心中不由一荡。
“最近我的胃口却不大好,小曼,下午有没有空啊?”
当然有,只要曾玉裳开口,没空也要有空。何小曼如今虽然忙,但也有个好处,就是相对自由。真要有事,自己还是可以挤出时间自行安排。
“有空啊,是想让我请你吃好吃的吗?”何小曼亲昵地问。
“你最聪明了。这秋风一吹,蟹脚就黄了。想着去年这时候,我们还吃大闸蟹呢。今天我们换换口味,去吃顶黄小笼包吧?”
去吃……这是要出去吃的意思啊!何小曼有点担心她的身体,提议道:“好啊,我下午去买。顶黄小笼包,要么早茶吃,要么下午茶吃,最好了。”
曾玉裳却摇摇头,笑道:“不要,买回来吃没意思。就是要那个热乎劲,就是要坐在店堂里,临窗望着水面,那样吃才最地道。”
何小曼懂了。曾小姐这个吃货,从来都很在意吃的形式呢。
s市最好吃的顶黄小笼包,在南湖飞龙桥畔的钱复兴百年老店。从武青路到南湖,车程大约四十分钟,并不算近。
陶月君照例约了车,曾玉裳出门,一定要约车,一定要穿旗袍。
下午两点半,曾玉裳午睡起来,何小曼已经在等着。帮曾玉裳选了一件墨绿色的夹旗袍。
墨绿色极难穿得好看,必须皮肤非常白才衬得起来。一旦能衬得起,墨绿却又是很贵雅的颜色。
曾玉裳就很衬得起。她在墨绿色旗袍外,披了一条黑色带金线的羊皮披肩,一看就是很有年代感的老货。但这个“老”,却只显庄重,一点没有落伍的感觉。
何小曼对曾玉裳的品位赞不绝口。又替她戴上浑圆的珍珠项链,看着她在脸颊上印上些淡淡的胭脂,顿时,病容不见,镜子里分明是一个优雅端庄的老派千金。
“您真好看。”何小曼由衷地赞。
“老喽。我年轻的时候是蛮好看。”曾玉裳也很自信,又看看何小曼,“我年轻的时候,差不多跟你一样好看。”
第164章 一池秋水
曾玉裳一句淡淡的玩笑, 倒将她自己带到了当年的记忆里。顿时望着镜子,脸上浮现出红晕来。
那红晕原本浅浅的, 却因为有了胭脂的衬托,变得格外明显。
她果然是那么好看,即使这容颜已历经沧桑, 依然能看到旧时模样。何小曼笑道:“您年轻的时候一定比我好看, 还有没有照片呢?我倒突然很想看看。”
“有啊, 都月君收着呢。我是不愿意看了,看了要不想照镜子的。”
“那回头我跟月君阿姨讨, 一定要看看您年轻时候的样子。还有……我也想看看当年你们都穿些什么样的衣裳。”
这是何小曼的个人爱好,对于旧时代的记忆,貌似带了滤镜一般的美好。那个年代的旗袍是没有胸垫、没有上肩的,一切都是柔美的线条, 顺着身子流淌。
因为年代的关系,旧物毁掉了很多, 世人也对那段岁月讳莫如深, 倒是曾家花园未曾遭受摧残, 一定还保留着许许多多当年的旧迹。
一想到此,何小曼心中的欣喜简直溢于言表。
陶月君笑道:“小姐当年的衣裳,全都收着呢, 放着进口的樟脑, 都没有虫蛀的。你想看, 回头让你看个够。”
“那真好啊。曾小姐的压箱底可都要曝光了, 就问你们心疼不心疼!”何小曼笑着扶起曾玉裳。
曾玉裳站起, 习惯性地轻抚旗袍前身,将前片展平。“没人识货才心疼。有些傻子,还说旧派,不时髦。真是没见识。”曾玉裳的微笑,都带着几份岁月的倨傲。
突然,她抬眼望着何小曼:“你身量与我年轻时却也差不多,我送你一件旧时的旗袍,今天一起穿了去南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