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住侍应,从托盘里又取了杯酒,而后款款走向岑森,将酒杯稍往前递,声音也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得体,“又有很久没见面了,没想到能在这种场合见到你。”
季明舒站在五米开外,手上捏着小小的镶钻手包,指甲被钻石咯到发白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大脑一片空白。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拜托你不要接,就算是礼貌性的,能不能这一次不要那么讲礼貌。
因为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最讨厌的人站在一起的样子了。
明明她才是岑太太,明明她面对别人时很有底气,可她面对李文音时就是不行,岑森没有当着李文音表过态,她这辈子好像就都没有办法站在李文音面前理直气壮说一句,“请你离我的丈夫远一点。”
其实距离岑森给出反应不过五秒钟,可季明舒却觉得这五秒钟像是播了一部电影那么漫长。
——她看到岑森垂眸看了眼那杯红酒,又缓缓抬眼,看向李文音。
他的眼神应该是没有太多温度的,因为他下一秒便视人如无物般,从甜品台上拿了块蛋糕,径直转身。
而后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
未经细致拆解的动作时间短促,以至于季明舒和他对视时还能看到他眼底的漠然。
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有了勇气上前,从他手中接过那块蛋糕,很轻地说了声“谢谢”。
没等岑森问她谢谢什么,她又越过岑森,接过李文音手上那杯红酒,没有半瞬迟疑地往下倒。
这种场合提供的红酒品质相当一般,懂酒的看眼颜色闻闻气味便心里有数,只不过这酒落在地上淅淅沥沥,声音倒是分外响亮。
季明舒没有去管裙裤上被溅湿的星点污渍,终于理智气壮说出了那句在她脑海中萦绕过无数遍的——
“李小姐,麻烦你以后离我的丈夫远一点。”
第55章
这么多年,季明舒对李文音的厌恶早已深入骨髓,区区一杯红酒,显然不够使其烟消云散。
她越过岑森的那一刹那,心里想的其实是将酒直直泼向李文音,或者是将酒从李文音的头顶倒下来。
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也不想给负责这场活动的谷开阳添麻烦,更不想让岑森看到自己做坏女人时丑陋的模样。
红酒倒在地上似有余响。
场面有那么几秒,陷入了一种仿若静止的沉默。
可李文音也不是什么被欺负了只会“嘤嘤嘤”的傻白甜,季明舒这杯酒就和清明祭死人似的当着她面往下倒,边倒还边让她离自个儿的老公远一点,如果她毫无反应,那今天还没走出这扇门,就得被人扣上不知廉耻勾引别人老公的帽子。
她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稳住心神,并想出了强有力的反击策略。
——直接朝季明舒泼酒。
季明舒挑衅在先,她如何反击都不为过。而且季明舒刁蛮任性众人皆知,不管怎么说和谁说,她都占理。
就和学生时代一样,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季明舒都不可能从她手里讨到半分好处。
可就在她准备泼酒的瞬间,岑森忽然转身,目光冷而笔直地看向她。
李文音一怔,手中酒杯却已无法收回。
岑森没有多加思考,一只手握住季明舒细白的手腕,将人轻轻往身后带。另一只手稳而准地拧住李文音腕骨,往里折,硬生生地在最后一瞬,让酒杯变换了倾斜方向。
紫调的红色液体顺着李文音的手臂往上回流,杏色a字裙很快被染上酒渍,那酒渍还顺着她的手臂、衣摆,滴滴答答砸在地上。
她抿着唇,面色发白。
一则岑森是真的没有在怜香惜玉,毫不留情地折她腕骨,她很疼。
二则她也是真的无法相信岑森如此不念旧情,为了季明舒这么个女人跟她动手。
岑森对上她的视线,声音冷淡,连基本的礼貌都不带,就是单纯地耐心耗尽,在给她下最后通牒:“李文音,适可而止。”
那一瞬间,李文音忽然觉得眼前男人很陌生,和十年前那个清隽温和的男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轻轻摇头,自言自语地喃喃,似乎很难接受现实,“阿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真正了解岑森的人就会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
李文音不过是陷在自己不断美化的回忆里,陷在自己带有滤镜的幻想里,不可自拔。
她已经忘了,即便是十年前那个清隽温和的男生,在接受她的追求后,也没有给过她多少温柔怜惜。
她所怀念所喜欢的,也许从来不是岑森,而是和岑森交往后所获得的来自同龄人的嫉妒、艳羡;是那些因岑森而带来的便利和绿灯;还有成为人群焦点,头顶学神女友光环的存在感。
她这一生,再也没有过那般风光的时刻。
《零度》控场的pr注意到他们这边的突发状况,正想上前调解处理,还呼叫对讲机召来了几个保安,以防有人刻意闹事好轰人离场。
可她刚迈步,就忽然被人拉住,“别管。”
回头一看,竟是活动开始后就神出鬼没的谷开阳。
“谷姐,那边……”
谷开阳顺着她的话音望向了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唇角还稍稍往上翘了翘,又再次强调道:“我说了,别管,我来负责。”
——她们家小公主这口气憋多少年了都,好不容易等到岑森出手,怎么能够轻易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