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师傅的胡子怎么就那么飘逸呢?人和人到底是不一样啊!
“李婶子身子重了,李叔往后还是不要出去了,就在家守着她,不然万一有个什么,连个人也叫不到。还有,我看接生婆也及早接过来才是。”
李三有些尴尬,呐呐说道:“算日子还有二十来天才到日子……让少东家操心了。”
“李叔去村里找一下张二婶子,请她来家给照看几天,明个咱们去一趟建州城,回来顺路将接生婆子带回来。”石初樱直接吩咐道。
“哎,我这就去打招呼。”说着,李三又连忙出了院子往村里去。
石初樱这个时候来到万慈,何掌柜还挺吃惊的,这才刚过春分,他们这儿草才露头呢。
“我找李东家。”
李大郎今日正好在账房看账,便招呼着石初樱到一旁的花厅叙话。
石初樱只稍稍抿了一口茶,便跟他打听家里有没有熟悉宗室里面婚嫁的人,她想打听打听这里面需要注意的事儿。
李大郎颇为意外地看着石初樱,“难道是……有信儿了?”他用手往京师方向比划了一下。
“嗯。前几天来了一封信,是说归期不定。”李大郎闻言点点头,有些事别人不说也不好多问。
“不过,我爷爷让问问,这宗室人家的亲事和外头的是不是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还是提早问明白了才好。成不成的另说,至少不能临到头上什么都是乱的。那样才是真没了脸面。”
“那是,原该这样。你运气不错,我记得祖母的陪房有两个积年的老麽麽,如今都荣养在府里,整日里陪着祖母说闲话,我去给你说说,借过来跟你说说话?”李大郎心思转了几转,笑着说道。
“那就多谢李东家了。”石初樱拱拱手,也含笑道。又从手边拿过两只不大的盒子递给李大郎,“这是我们在山上采的茶,感觉还不错,就是少了点儿。全当个谢礼啦。”石初樱肯拿出手的东西必然差不了,李大郎心里明亮着呢。
“唉,要谢就谢我祖母吧。你坐着,我去去就来。”李大郎毫不客气地把两盒云露茶收进袖袋里,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大郎领着一个五六十岁穿绸裹缎的婆子过来,他介绍道:“这魏麽麽是我祖母的陪房,原是内务府的,宗室里的那些个亲事你有不明白的直管问她。”
又跟魏麽麽说道:“她一个姑娘家,不明白的多着呐。麽麽你细细给她说说。”两下交待完,他自去忙碌了。
石初樱与魏麽麽两下见过礼,互相让着坐了。
石初樱打量着这个麽麽,一张圆脸,皱褶不多,身上裹着秋香色的暗花绸冬袄裙,头发有些灰白,梳得整整齐齐盘了个髻,插着几只银钗金簪,个子不高,有些富态。笑眯眯的眼睛,一看就让人讨厌不起来,显然这样的人才能长久在主子跟前伺候。
“劳烦魏麽麽了。”石初樱客气地说道,“我家里头父母不在,有些个事儿还得自己问问,只好麻烦您了。”
魏麽麽早听李大郎说过多,当下笑眯眯地摆摆手,说道:“唉,当不得。石姑娘不嫌弃我这老婆子絮叨就好。人老啦,话就多。但凡我知道的,总要给姑娘说个明白。”
“请教麽麽,宗室里头如果爵位不高的人家,这女方的嫁妆大致是什么水平?”石初樱问道。
“要说这个……”魏麽麽略想了想,说道:“爵位低的话,像是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这些,镇国将军还好,只辅国将军和奉国将军就差些。一般有个四十八抬也就差不多了。
至于中尉这样的末等爵位,实打实的,有个三十几抬嫁妆也过得去了。”石初樱怎么也没想到,这爵位虽然低了些好歹也是宗室,怎么连一般的富贵人家还不如。
魏麽麽看的明白,笑微微说道:“这个原也是无奈,这爵位也是说起来好听,可这爵位一年才有多少爵禄?
那超品自然好,落到低等和末等爵位上就剩下身份了。就像中尉这样的,爵禄也就百八十两银子,强上一等的,一年二三百两,成亲时内务府只给100两的喜事贴补,聘礼自然有限,嫁妆能好看到哪去?图个实惠才是正经。
况且就这么点爵禄银子,要养活一家子人,还要走人情往来,别的人家还好说,只宗室里头人情格外多,都是同宗同族、牵牵连连的,东家娶媳妇,西家嫁女儿,这家生孩子,那家升官职,这老人要过寿,小儿要抓周,桩桩件件,那样不得走动?
更何况京城里人情大,仨瓜俩枣的可不够看。
你算算,这么点银子能剩下不?真要是手上没个正经差事,家里底子早给掏空了,那可真是喝冷风的心都有了。”石初樱哑然,难怪师傅当初问成那样……
“这四十八抬的嫁妆,不知都是些什么?”石初樱倾身追问一句。
“唉,这个可有的说喽。”魏麽麽抚掌道: “这姑娘出嫁,那没条件的就不说了,单说这有条件的,按照老规矩,衣食住行,样样都得有。
要不说姑娘嫁人,从预备到出门子,往少了说也得一年半载的,这还是早早就有准备的人家。
这里头,头一宗就是家具,这个分内房使的和外房使的。什么床、什么柜、几张桌案、多少个墩子椅子,屏风、炕几、妆台、多宝格,林林种种,提前量好男方家屋子的尺寸,什么东西摆在什么地方也都是提前量好喽,不然,到时候铺房现张罗可不成。
这些个家具要是齐全了,十几二十抬也是挡不住的。
再说这衣裳鞋袜。一年四季,每季少不得备上5、6套,还有披风、大氅、大毛斗篷,各样也得预备一二。
什么大红、水红、银红、桃红、宝蓝、湖绿、玉色、藕荷色、橘红、洋红,鹅黄,这些个鲜亮的颜色都是些喜庆的,人老了就喜欢看新媳妇打扮得喜庆些。
这个时候不管喜不喜欢,都不好素淡了,没的招人忌讳。”
魏麽麽抿了两口茶,略倾头想了想,说道:“照理,一季5、6套衣裳实在太少了些。可一来也得想到姑娘的身量会不会还长;二来,衣裳的样式、料子的花色也容易过时不是?且,原来家里的衣裳多数也是要带过去的,自然也就够穿了。
当然,如果手头上宽裕,多备上几身更好了。
至于衣裳料子总是要置办些,不过,要是有人去南边置办些最新样式的才好。咱们这边西边、北边养的都是柞树蚕,出来的丝不如南边的桑树蚕的丝洁白细滑,所以,南边的丝和织出来的东西那是顶顶好的。
在宗室里头,爵位再不显眼那出去也是有身份的人,这些个绫罗绸缎没有不能穿的。挑上几样喜庆的颜色预备上几匹,自己使或送人随礼都是好的。
样样现用现买没得让人说嘴。”
石初樱见魏麽麽说得口干,忙给她续了杯茶,魏麽麽谢过了,端起茶碗抿了两口。
魏麽麽略歇了歇,又来了兴致,继续说道:“还有这床上几铺几盖,薄的厚的,少说8床;这冬夏的帐幔帷幄,帘子、椅搭子、锦垫、引枕、地衣之类的也得有。
首饰更不用说了,金的银的,珠玉的,花啊朵啊的,总要有几件给人看的。
再有各色瓷器,世家里头最讲究这个了。还有的人家,自己画了样子让人烧独一份的,餐具、茶具俱是成套的,只是损了一个去,再没处寻摸。这一套就用不得了,真真是辜费了。
还有就是糖、茶、酒水、各色干果子、海物也是要的;再就是药材也是大宗,一根百年老参比什么都好看。
再有文房字画,古董摆设有的话最好添两样。至于庄子、田地,这个倒不一定有,看各家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