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了饭,月梅跟月娇懂事儿的争抢着收拾碗筷,而林大勇则去正屋照看林老汉。只剩刘氏拉了林月娘进屋去,还神神秘秘的关了门。
刘氏说的无非是关于男男女女的那档子事儿,月娘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前世电视小说里,可没少那些镜头。所以还没等刘氏红着脸说个清楚,她就听懂了。
见刘氏因为担心新女婿嫌弃自家闺女不是完整的身子,而不住的叹气,还自责地掉着眼泪,林月娘的心里也是难受的紧。
“娘,李家那儿子是个不能人道的,女儿到现在也没跟他圆房。”林月娘假意害羞,实际上她根本觉得这不是啥大事儿。毕竟赵铁牛母子是清楚自己和离过的事儿,再者这个年代并不是前世穿越小说里那么变/态,要婆婆看白帕落红。也就是那些根子上名声坏了的人家,说不定才会被那么对待。但凡清白人家的闺女,哪个敢那么欺辱?
刘氏听女儿这么说了,先是一愣,接着就是喜极而泣。不过还没等她欢喜片刻,心里又开始觉得苦涩了。自家好好的闺女,竟然遇了那么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人,也亏得闺女心宽,不然只怕如今自己见到的就不是活生生敢打敢骂的人了。想到这里,刘氏心里又有些五味杂陈,归根到底,还不是自己跟自家男人没出息,狠不下心来,才着了人的道道。
不过也好,经过了这么一遭,她算是彻底看清了,不管自己有没有儿子,都得堂堂正正的站直了身板。要是指望着二房的儿子,只怕自己的三个闺女,都得被拆骨扒皮了。
不得不说,为母则强,真要惹了一个母亲的底线,哪怕她窝囊了一辈子,也会更为怒极的大虫,再下手时绝不会心慈手软。
林月娘跟刘氏窝在炕上还没迷糊一会儿,外面公鸡可就打了鸣儿。全福婶儿也踏着这个点儿来给月娘开面了。
绞面倒是跟前世没什么不同,都是有全福婶子拿了五根彩线贴在脸上绞一边细小的汗毛,然后说一些个喜庆话。不过当刘氏含着泪笑着给她盘起发髻,嘴里念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盘坐在炕上的人,一身红色嫁衣,因为上了妆,面容都显出了几分妖娆跟精致,任谁乍一看,都得说一句好秀美的小娘子。
巴掌大的模糊铜镜里面,新嫁娘盘着漂亮的发髻,还带了一朵母亲亲手缝制的大红珠花,当真是眉目如星。林月娘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心里居然没有了一点忐忑跟不安,甚至连最初的抱怨都没有了。尤其是当母亲给自己盖上大红盖头的时候,她竟然感到了莫名的安定。
马上自己就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她打定主意好好过日子,说不准日后还会有一个跟自己血脉相通的娃。
这种奇怪的想法,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但又像是在心里念了千百遍的......
没一会儿,鞭炮声响起了,接亲的人并不多,不过各个腰间都绑了红带子,一瞧男方就是讲究人家。虽然比不上宽裕人家排场,但在这小山村里,倒也算不上简单。要知道,一般人家接亲,哪个不是牛车绑上大红花就把媳妇带走了的?更有甚者,一头小毛驴,一个红盖头,连个车板子都没有,就带走了闺女。
听到一个憨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月娘就被扶着出了屋,刚立稳了脚,就隔着红盖头看到一只带着茧子的大手递了过来。
单瞧这只手,关节大肤色黝黑,还带了些干糙的皮儿,不用问就知道对方是个干惯了农活儿受过苦的汉子,但那指甲缝却是修的干净整洁。
“不要怕,我扶你。”低沉浑厚的声音一字一字砸在林月娘心头,让她的心肝又是一动。勾起嘴角,她把手放进跟前那个蒲扇大的粗粝手掌中,有些硌人但却异常温暖。
因为是二嫁,加上自家没有亲兄弟,所以林月娘也没有非要求着二房的大儿子来背自己上牛车。隔着这么一层关系,倒是没人挑理儿。
等到安安稳稳的把新媳妇扶上牛车坐稳当,刘氏跟林大勇才红着眼跟女婿嘱托了几句好好过日子的话。之后来帮着接亲的后生接了喜糖,吆喝着重新响起鞭炮,林月娘才冲着家门口的方向喊了声爹娘。
瞧着牛车晃晃悠悠的往村外行去,林大勇两口子才抬着胳膊挡住酸涩通红的双眼。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总不能掉了泪珠子败兴。只是林大勇还是趁着招待人的空档,跑去茅房抹了两把泪。
牛车慢悠悠的在泥土路上发出咕噜咯吱的声响,赶着牛车的汉子眉飞色舞,听着同村几个玩伴嘻嘻哈哈的恭喜话,心里只觉得得意的不行。
林月娘原本对成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非他不可的喜欢,也没有认为是包办婚姻的排斥与厌恶,顶多就是有些淡淡的惆怅跟期望。惆怅着就这样自己就嫁了,期望着日后的生活会安稳一些......
说到底,她也明白,这门亲事,其实只是有关义务而无关爱情。对她来说,跟前世的相亲,无所差别。
安安静静的新娘子透过盖头,瞥了一眼被人恭喜的只会憨憨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的汉子,也不知怎的,心底居然也有了莫名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