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爷仰面躺在木躺椅上,椅子微微前后摇动,他迷迷糊糊感觉快要睡着了。
“你走吧。”薛老太爷懒懒地摆着手,他困了。
薛锦棠笑了笑:“祖父还没有看礼物,锦棠不知道祖父是否喜欢,所以还不能走。”
“唔。”薛老太爷心情好,比之前好说话很多,他拿了匣子打开,本以为是女红袜子荷包什么的,没想到里面竟然只放了一张薄薄的纸。
他拿了纸随便看了一眼,突然又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这一看他不由一个激灵,酒全醒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从椅子上坐起来,捏了纸片质问薛锦棠。
他板着脸,薛锦棠却从他眼里看出一丝慌张。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跟祖父做一笔生意。”薛锦棠好整以暇,语气恭敬中又带了几分随意:“祖父把今年去女学的机会让给我,等我嫁到沈家的时候,就带着薛锦莹去,而且是以贵妾的身份带她去。”
薛老太爷眼神犀利,声音发紧:“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孙女只好把纸上的内容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薛家四小姐八字虽然好,但是一成亲就会死。”
到了那个时候,沈家就有了退亲的把柄。
“你敢?”薛老太爷如困兽般怒喝了一声,随手把纸撕成碎片。
薛锦棠一点都不怕:“祖父不信就试试,这纸我还有好多呢。”
薛老太爷身体僵硬站了好久,他气喘吁吁,过了好一会才厉声道:“滚,你给我滚!”
薛锦棠笑眯眯给薛老太爷福了福身:“既然祖父喜欢这份寿礼,那孙女就放心了。再次祝愿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事如意。”
当天晚上,她睡了美美的一觉,十分安心。
燕王府里,世子赵见深却翻来覆去睡不安稳。他干脆起床跟范全过招,几十个回合之后,范全气喘吁吁:“殿下,明日就是初十了。您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薛小姐还等着您给她针灸呢。”
赵见深“嗯”了一声,这才收回了喂招的手,明天就要见到薛锦棠了,也是时候验证蛊毒是否成功了。
☆、34.送灯
依然是那辆马车, 依然是燕王府别院的那个院子, 薛锦棠的心境却跟之前大不相同。
第一次来时, 她臃肿不堪,连马车都爬不上去。在薛家, 她被看管,出门都成问题。
现在她不胖不瘦纤秾合度, 行动自如、自由, 神采飞扬。
进入院子,赵见深在门口负手而立。
之前见他,要么他身披重甲,要么着深色衣袍, 今天他一改往日的形象, 穿了亮白色交领直裰。腰间系宝蓝绦绳, 绳端坠有玉佩, 玉佩温润的光泽, 与直裰上银色如意暗纹交相辉映。
春日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 冲淡了冷硬感,让他多了几许温润华美。
“殿下。”薛锦棠笑着上前, 盈盈拜下去:“新年新气象, 大吉大利, 万事如意。”
大齐的风俗,新年之后见人的第一面, 一定要和和气气地说吉祥话, 只要不是仇人, 都该给予对方诚挚的祝福。
赵见深目光落在薛锦棠身上,他微微颔首:“你也大吉大利。”
本来应该是笑呵呵祝福的话,从赵见深口中说出来却偏偏带了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傲然。
薛锦棠抿嘴一笑,两人对视,她终于有机会好好看一看赵见深的容貌了。
他长得十分俊朗,蜜色的肌肤,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像他的人一样英气勃勃。
剑眉下是一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这样的眼型很能吸引人,只是他双眸似剑,十分凌厉。
薛锦棠忙低下头,再次弯腰拜下去:“谢殿下。”
赵见深视线从她的发髻延展到她的腰肢、后背、微微翘起的臀。
他想象过薛锦棠瘦下来的样子,却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
薛锦棠弯腰等了好久,迟迟听不到赵见深说话,就把身子再压低了一些,提示赵见深。
“你起身吧。”赵见深转身进入房间:“去沐浴。”
这一次针灸时间比之前都更要长,赵见深确定蛊毒已经下好,在收针之后就说:“这是最后一次针灸,以后你只要服药就行了,不必再针灸了。”
“是。”薛锦棠心里高兴,低着头微微笑,嘴角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叮嘱,民女一定记牢。”
赵见深只觉得心里燥得厉害。
他一直在配香,却总是失败。
既然配不成就算了,他一个男人,天天熏香也不像样子。
这次之后,他们不再见面了,他渐渐淡忘了那香味也就没事了。
“那药你按时吃就可以了。”
“那民女告退。”
“慢着。”赵见深语气又厉又急,他声音天生沙哑沉重,薛锦棠像被人施乐法术一般,立刻停下了脚步。
不论什么时候,她都始终牢记,这个人不是一般人。
“你上次说替本世子画肖像,既然以后不用来了,就这次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