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入仕艰难,所以对学子名声、品性极为看重,朝廷选拔官员也要避免选拔到人品不佳、为帝王的江山带来祸害的人。由此也可见,王枝松和王家人包括整个王氏一族的目光都堪称短浅,以为的家事很可能会成为以後影响王枝松入仕的祸事。
如果王家的人和王枝松以後老老实实不招惹他们,邵云安不会管王枝松能考到哪一步;但如果王家的人自作聪明,他不介意做那个背後捅刀子的人。
从燕国的科举制可以看出燕国的社会发展水准不算太落後原始。可矛盾的是,燕国的生产力和经济水准确实不发达。明清是科举制发展、完善的时期,但是燕国的生产力和经济水准却远不如明朝,就是唐朝时期都比不上,也就更比不上最有钱的宋朝了。大燕国粮食的产量不高,稻、黍、稷、麦、菽、玉米等都有种植,但普通老百姓家中吃的还是以杂粮为主。蔬菜的种类不多,就是土豆、白菜、白萝卜、冬葵、大豆苗、韭菜、菠菜和茄子,还有几种野菜。黄瓜、西红柿什麽的是没有的。
这一时代生产力、民生等都还很低下。先帝晚年时期脑袋发昏,没少折腾,影响到了燕国的安定。後来先帝终於驾崩,太子即位。新皇算是明君,励精图治改变国家,总算有了起色。但先帝晚年时期大兴土木,很多工程直到死都还没建完。这些工程放弃可惜,继续下去又要钱。这些工程有一些还是对民生有用,对国家的发展有用的。新皇咬咬牙,从国库拨出一笔银子,再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出一些,再四处募捐募捐,又从老百姓手里收一些,停掉完全没有必要的工程,其余的仍是坚持建造完成,这也是为何王石井服徭役一去就是两年。
这工程还没建造完成,外敌又蠢蠢欲动,还有每年大大小小的天灾。新皇就算明知可能会引来百姓的不满、国家的动荡,也只能再次增加赋税。那些大工程需要银子,打仗需要银子,救灾需要银子,维持国家运作需要银子,邵云安光想想也能想到皇帝老儿有多愁。
因为赋税增加,物价也比以前高了。很多农户交不起赋税不得不贱卖土地,离开家园。永修县的地理位置比较好,算得上是南北的交通要道,再加上土地比较肥沃,人口也多,所以算得上是比较有钱的地方。秀水村距离永修县不算远,又依山傍水的,是永修县管辖内的富裕村,所以相对来说大家的日子还没那麽艰难。若是边关和连年遭灾的地方,就是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了。王老太家有二十七亩田,在秀水村属於中上——原本算是大户的,因为给王枝松看病卖了不少的地。
永修县的地理位置决定了普通农户的土地都不会太少。邵云安不知道王老太家一年的家庭收入有多少,邵家有二十八亩地,加上邵老头和邵大虎会去打短工,勤快点一年能有个二三十两的收入。不过现在赋税重,年景也不好,每年的田地税、人头税和其他苛捐杂税扣完,一年下来到手的能有个十几两都算多了,平时还要吃,要喝,要穿,现在物价又高,到头来也就二三两银子的结余。如果再交徭役税、徵兵税等,那还得借钱。这还是永修县周边,包括所属的敕南府算得上是大燕比较富庶的州府,若是贫困的地方,那日子就不知要怎麽熬了,不知多少人不得不背井离乡,成为流民。
这一方面与燕国内外局势不稳有关,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是燕国的商业不发达。朝廷的税收大部分是从农民手里徵收上来的,这样的结果就是农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朝廷的税越来越难收,国家越来越穷。
邵云安记得宋朝的财政收入70%是商业,农业只占30%,所以宋朝的人都很富有。不过再不发达,也有有钱人。邵云安边走边考虑日後的挣钱办法。走着走着,看到两个人,他突然有了个想法。在街边的包子摊上买了五个大肉包,手里攥着四枚铜钱,他朝那两人走了过去。
两位乞丐缩在墙根等着路人的施舍。一位穿着普通的少年人走到他们面前,笑眯眯得把散发着肉包香味的纸包放到他们跟前,两位乞丐赶忙道谢。
“谢谢贵人,谢谢贵人。”
邵云安也不嫌弃他们脏臭,在两位乞丐黑乎乎的手抓起包子大吃特吃时,他道:“两位大哥,我有点事想打听打听。”
一位乞丐囫囵咽下肉包子,猛点头:“这位小哥只管问。”
另一位乞丐也猛点头,他们遇到过不少施舍的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肯对他们笑,眼里也没有嫌弃和厌恶的少年郎,这少年郎长得还很俊!
邵云安很高兴,说:“我第一次来县城,想了解一下县城的情况。你们知道什麽就说什麽,越详细越好。”说罢,他把攥在手心里的四枚铜钱放下,“这是感谢费。”
感谢费?
这个词听得新鲜,但两位乞丐却都摇头:“不成不成,你已经给咱们买了包子了,不能再要你的钱。”
“没关系,也不多。说不定日後还要麻烦两位元大哥帮忙打探消息呢。”
两位乞丐看看彼此,没有推拒了。有包子吃,还有钱拿,两位乞丐马上你一言我一语把他们知道的永修县的情况全部告诉给邵云安。邵云安很随意地坐在一旁,引得路人侧目,这麽乾净的少年郎也是乞丐?
有两位乞丐的知无不言,邵云安再多询问几句,对永修县算是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认识。这份认识也让他对这个世界多了几分直观的了解。
得到了想知道的资讯,邵云安又给两人买了几个肉包子,这才离开。走开的他没有看到两位乞丐一直看着他,直到他消失在人流中。四枚铜钱,一位乞丐全部收起来,另一位乞丐搀扶着他站起来。
“大哥,那位小哥是个好人。”
“嗯。希望好人能有好报。”
永修县有两家首饰铺子,一家是当地人开的,一家是外地的商人开的。永修县南来北往的人很多,什麽铺子都有,当然,看在邵云安眼里还是很落後。按照两位乞丐的说明,邵云安找到了其中的一家首饰铺子——“蝶妆阁”。这“蝶妆阁”是外地商人开的。
一走进铺子,立刻有小二过来招呼:“客官里面请,您想看些什麽?”
小二没有因为邵云安衣着的朴素而赶客,起码面上还是带着殷勤的笑容。邵云安也面带笑容,说:“我先看看。”
小二笑容不变:“您请。”
邵云安跟着小二走到货架前。这里没有玻璃,也就没有货柜,所有的商品都摆在货架上。店内不止一个小二,还有两位身高马大一看就是镇场子的大汉。邵云安先到金银首饰那一边看了看,然後跟着小二转到玉器那边。
这时候的金银玉器都是手工制作的,反而显得很精致,比现代社会首饰店里那些批量生产的首饰好看多了。邵云安暗想等以後有了钱要买些好看的首饰,都是精致的古董啊。看了一圈,邵云安对小二道:“我有一套玉器挂坠,想拿给你们掌柜看看。”
小二先是一愣,然後道:“客官,您若要典当,前面岔路口左拐过去那条街上就有典当行。”
邵云安道:“我不是来典当银子的,我是来给你们掌柜看新奇的。”
“看新奇?”小二不明白。
邵云安笑笑:“我这套玉器,可没地方能买到,独一无二的。”
小二犹豫,这时候二楼的楼梯口传来一道声音:“独一无二的玉器,这位客官上楼来吧。”
邵云安抬头看去,小二也看了眼,马上说:“这就是我们家掌柜。”
“谢谢。”跟小二道谢,邵云安走过去,对方下楼,抱拳:“鄙姓曾,不知客官贵姓。”
“我姓邵,谢谢曾掌柜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邵公子,请。”
邵云安跟着曾掌柜上楼了。
第7章
从两位乞丐大哥那里,邵云安得知这“蝶妆阁”的大老板似乎是京城人士,在永修县有好几家铺子,涵盖首饰、布匹、餐饮等多方面,永修县最大的酒楼“一丈轩”也是这人旗下的,但这不是邵云安选择“蝶妆阁”的原因。据说,这位大东家还是个善人。逢年过节或遇到灾年,“一丈轩”都会施粥。永修县的一座重要的桥,也是人家掏银子修的。总之,这个大老板不仅会做生意,人品看起来也不错。
要想做生意,就得选择合适的合作夥伴。邵云安没权没势,在现代社会,做生意都要讲究拉关系,更别说在人权没有丝毫保障的古代。说白了,邵云安就是想给自己找条合适的大腿抱。京城的大老板怎麽也比本地的老板大腿粗。日後不说跟这位大老板搭上关系吧,只要能跟他旗下的人有合作往来,也是多了几分保障。当然,他不会盲目地在一棵树上吊死。
曾掌柜很客气地把邵云安带到了二楼。二楼同样摆着几个货架,但不管是玉器的成色,还是金银首饰的精致都比一楼的要高出一两个档次。邵云安大致扫了几眼,就随着曾掌柜进了一间隔间,该是曾掌柜办公的地方。
“请坐。”
“谢谢。”
邵云安隔着一张茶桌与曾掌柜并列而坐。不一会儿,小二端着茶水上来了。邵云安还真有点渴了,又道了谢,他拿起青瓷茶碗,茶盖拨了两下,抿了一口。这里的茶都是煎茶,在现代社会已经很少有人会喝了,邵云安也是接受无能。
润了润嘴唇和喉咙,邵云安放下茶碗,从胸前的布兜子里摸出一个黑色的绒布包。曾掌柜对他手上的“绒布”包多看了两眼,立刻指引邵云安到另一张长桌前。邵云安起身过去,曾掌柜拿出一块羊毛皮。邵云安把绒布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白色的羊毛皮上,曾掌柜的眼神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