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巧正想说没听说府上有朱姨娘这号人物,原来竟还是自己送出去的那一位。刘七巧忙让小丫鬟请了茯苓进来,又让连翘亲自去茶房沏上一壶好茶来,只起身相迎。
小丫鬟挽了帘子请茯苓进来,茯苓进门,见刘七巧正站着,只忙上前行礼道:“茯苓给奶奶请安。”
刘七巧瞧着她脸上带着春色,容貌比原先越发秀气了,虽然这几日杜蘅不在家,可刘七巧也知道,杜蘅是很喜欢茯苓的,上个月竟有十天都在茯苓的房里。这些话都是小丫鬟们私下里说起的,刘七巧当过耳风一样听过了,也没当真,如今瞧了茯苓的样子,便觉得传言未必就不靠谱了。
茯苓起身,扶着刘七巧坐下,见刘七巧小腹已经明显显怀了,只开口道:“按说奶奶有了身孕,就算二奶奶那边要我过去,我也不应该过去的,是奴婢对不起奶奶。”
刘七巧见她开场白说了这么一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倒是连翘正好端了茶盏从外面进来,闻言便道:“瞧你说的,难道只有你茯苓是个会服侍的人,我们几个统统都是摆设不成?谁不知道你现在把二少爷服侍的那么好,天天往你房里跑呢,如今回来还说这话呕大少奶奶,可真不害臊呢!”
茯苓论口才,那是不及连翘万一的,闻言也只有脸红的份,只着急道:“奶奶,您看她是怎么说话的,一定是仗着平常奶奶娇惯她,所以越发大胆了起来,当着奶奶的面,也敢说这样的浑话来了。”
刘七巧倒是感激连翘解了自己的尴尬,只笑道:“你不知道有句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吗?以前在这边你是老大,她自然是乖巧懂事的,如今你走了,我可治不了她了。”
茯苓闻言,也只是点头微笑,越见刘七巧这样给自己脸面,便也不生气了,略略的谢了坐,这才从袖中拿出了那一份礼单,开门见山道:“今儿来找奶奶,也是二奶奶有事情要和奶奶商量,让我当个跑腿罢了。”
☆、295|6.13|
连翘接过了礼单,送到刘七巧的手中,刘七巧低头看了一眼,也已经猜出这是什么东西。其实刘七巧也估摸着赵氏会为这件事情来找她,可如今赵氏并没有亲自来,可见春草那丫鬟的事情,还是在赵氏的心里头留下了心结。
刘七巧如今不当家,这人情往来上头的事情,也不能太过的过问,不然又要显得不给赵氏面子,所以她这几日也只是按兵不动而已。不过今天赵氏能遣了茯苓先过来,到也是一个好的开始,毕竟妯娌两人之间,又有了沟通了。
刘七巧略略看了一下礼单,大件小件都很齐全,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让她看这种东西,也不过就是看看罢了,真要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只怕也说不出来。不过这件事情上头,至少倒是有个参照的,听说赵氏的弟弟就是去年娶亲的,那杜家定然也是随礼了。
刘七巧想了想,将那礼单合上了道:“我看着没什么不妥的,只跟去年二少奶奶家兄弟娶亲的时候一样备着就很好,我私下里自然还会添上几样,到时候一并给了二少奶奶,派人一起送过去。”
茯苓心道,大少奶奶不愧是聪明人,这倒是一个很妥当的办法,公中能拿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一样的,可门户有别,赵家自然不能同王府比肩。如今大少奶奶肯私下拿了东西添补上去,外头不知道的人,也只当杜家给足了王府的脸面,二少奶奶的顾虑,也因此而消除了。
“大少奶奶既然有了主意,那奴婢就回去回二少奶奶去了。”茯苓起身告辞,刘七巧忙让连翘送了茯苓出去,她们两人原本关系就好,兴许还有几句贴己话要说。
连翘亲自挽了帘子,送茯苓到了门外,这才开口道:“你如今出了这个院子的门,就当真把自己当成了二房的人了吗?你明知道二少奶奶不肯花银子,还过来跟大少奶奶商量这事情,岂不是明摆着要让大少奶奶吃亏吗?”
茯苓见连翘数落自己,也不辩解,只开口道:“大少奶奶的为人,我多少是知道一点的,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情就和二少奶奶置气的,可前几天的事情,明眼人都看着,大家都以为是大少奶奶故意给了二少奶奶小鞋穿,且还是在老太太的面前,二少奶奶又如何不生这气呢!”
连翘只翻了一个白眼道:“那也是二少奶奶自己行事不够周全,也怪不得别人,难道这世上犯了错处的人就不能让人说了?再说,大少奶奶是当真不知道这事情,她那几天正忙着,哪里会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过就是正巧想了起来,才提起的,你跟着大少奶奶这小半年的,难道你这还不清楚吗?”
“好妹妹,我当然是知道的,不然我也不会专门来跑这一趟了。”茯苓只劝慰道:“二奶奶其实也是一个懂道理的人,她如今也想通了,只是一时拉不下这个脸面,这会儿大少奶奶又应了这份礼单,我瞧着,两人也是时候冰释前嫌了。”
连翘见茯苓这么说,也知道她是真心待大少奶奶好的,只道:“茯苓姐姐,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连翘送了茯苓离去,折回去给刘七巧添茶,刘七巧见她在外面呆了一会儿,也知道她定然是和茯苓聊了一会儿,刘七巧不是个嘴碎的,也没兴趣知道丫鬟们之间说什么悄悄话,倒是连翘先开口道:“奶奶,听茯苓姐姐的口气,二少奶奶那边的气似乎也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刘七巧心想,古代的女子还真是小心眼,一场气能生这好几天,赵氏平常看起来多懂理体面的一个人,原来生起气来,还是有杠杠滴战斗力,怪不得那时候杜蘅为了躲她,都能在外头设外室。
刘七巧叹了一口气道:“气伤胃,怒伤肝,没事还是少生气的好,保重身体最重要。”
连翘闻言,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奶奶倒是把以前大少爷教训我们的话给搬出来了,看来奶奶和大少爷越发恩爱了。”
刘七巧脸色一红,只假作瞪了连翘一眼,看看日高天亮的,想来还是进房间睡一觉比较好。
杜若这几日在太医院算不上太忙,只不过刚刚开春,天气反复,朝中的几位老封君都染了风寒。老太太们都喜欢杜若,又想着这一些风寒小病,也没必要请杜原判亲自出马,所以杜若倒是忙的不亦乐乎。
恰巧昨夜安靖侯老夫人染了风寒,侯府的人一早就请了杜若过去。自从安靖侯夫人被送去了家庙以后,安靖侯老夫人住在家里的时间就相对的多了,有儿孙绕膝,她自然也是愿意呆在家的。
周蕙的预产期快到了,在自己的院子里头修养,来接杜若进去的是世子夫人和安之远。杜若给安靖侯老夫人看完诊,正要告辞,安之院请了杜若去书房喝茶。
杜若想起前几天拜托安之远的事情,便跟安靖侯老夫人告辞,和安之远一起走了。
安之远进了书房,命小丫鬟送上了茶水,这才从一个书格子上拿下来一个锦盒,推到杜若的面前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个?贵妃娘娘说她宫里只有这么一个玉枕。”
杜若也没见过景阳宫的玉枕,可听安之远这么说,那应该是这个没有错,他打开来看了一眼,青白的颜色,看着不像玉,却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材质。
杜若合上匣子,只笑道:“多谢安兄,要我怎么谢你?”
安之远抬头想了想,笑道:“这事好办,内子生产在即,请你们宝善堂最好的稳婆过来给她接生,就行啦。”
杜若愁眉苦脸,一脸不甘愿,安之远见状,只挑眉道:“我给你办成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连这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我吗?”
杜若只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宝善堂最好的稳婆,自然是七巧,可是她如今也有了身孕……”
安之远闻言,只哈哈笑道:“谁让你媳妇过来接生了,你把你媳妇当稳婆,我可没有,你就给我介绍一个可靠的、年长的、经验丰富的稳婆过来,我就放心啦。”
杜若一听安之远要的不是刘七巧,只松了一口气道:“这好办,哪怕你要两个,我都替你请来。”
安之远点了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道:“还有一件事情,还得求你帮忙……”
杜若见安之远那为难的样子,就知道并不是什么好帮忙的事情,这问道:“还有什么事?”
安之远拧眉道:“这事儿是我嫂子求我的,按理她给你朋友保了大媒,她自己求你也成,可她非要我来。”安之远吞吞吐吐的继续道:“就是你们家那胡大夫,太难请了,每次看病都要排好长的队,我大哥等着抱儿子快等不及了,你能不能……”
杜若想起那天刘七巧帮着宁家插队的事情,杜老爷当时虽然是松口了,但还是一副下不为例的表情,显然杜老爷是知道插队的人太多了,京城权贵又多,每个人都这样插队,总要得罪人的。
“这事情还真的不简单,胡大夫那边生意太忙,只怕很难抽空。”杜若也为难了起来,杜若灵机一动,忽然想出一个办法来,只笑道:“你去把世子夫人请过来,我来替她把个脉,明天胡大夫在店里头坐诊,我把脉象告诉他,请他开一剂方子来,这倒是可以的!”
安之远闻言大喜,只急忙让小丫鬟去请世子夫人过来。其实在安之远心里,他觉得杜若的医术未必就不如那个胡大夫,不然怎么杜若是太医,那胡大夫就不是呢?可人一旦有了名声,那就不一样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喜欢找他看病,一旦形成了这种心理,就连吃他开出的药,也觉得疗效好了几分。
世子夫人早年小产过一次,伤了身子之后,就一直没怀上孩子。杜若凝神诊脉,只闭上眼睛略略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大少奶奶的癸水如何,是否每月都准时。”
世子夫人见小叔子也在场,有些害羞,安之远恍然大悟,拍着脑门都就往外头去了,世子夫人这才开口道:“从有癸水至今,都不算准时,药也吃过不少,吃的时候是好的,只等停了,又是老样子,所以后来渐渐的也不吃了。”世子夫人说着,只顿了顿道:“小产之后,就更混乱了,鲜少有定时按月的,就连吃药也不管用了。”
杜若的手指继续搭在世子夫人的脉搏处,只略略点了点头,又看了眼世子夫人的气色,她虽略施粉黛,终究还是难掩肤色里头的一丝暗黄。杜若松开脉搏,起身道:“方子等明日我和胡大夫商榷之后,再送到府上来,大少奶奶不必担忧,我们先调理身子,等身子好了,自然有好消息传来。”
世子夫人闻言,也略略松了一口气,起身谢过了杜若,命小丫鬟送了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