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巧上前,坐在她的床沿上劝慰道:“那是因为安济堂的药靠不住,打了孩子,可其他东西还在里面,这些东西一日不清理干净,你下面就好不了,你若是信得过我,我今日就帮你把肚子里剩下的脏东西清理出来,你再吃药调理几天,定然能好过来的。”
赵红芙手指抓着锦被,头深埋在肩膀中间,又想起昨日赵姨奶奶的话来,眸中原本绝望的光彩一扫而光,转而带着几分怨恨,几分破釜沉舟的决心,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次因为患者不是特殊工作者,所以杜若也被请了出去。只是在赵红芙的坚持下,把平常服侍她的丫鬟小樱留了下来。小樱从五斗柜中翻出来几个新做好的棉垫子,递给刘七巧。刘七巧跪着坐到了赵红芙的床上,解开她的裤腰带。
毕竟还是没出嫁的闺女,只这一个动作,赵红芙苍白的脸上便多了一丝红晕,只死死的抓紧了手中的卷帕,两条白玉一样细长的大腿微微抖动,就是不肯松开。
刘七巧见她那副怕羞的样子,也不奇怪,想了想道:“你怕羞什么,改明儿你若怀了孩子要生了,难道也因为怕羞,不让稳婆给你接生不成?”
赵红芙被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唇瓣,在刘七巧的指示下,屈膝分开了双腿。
原本少女的□□,在古时候文人墨客的形容之中,都是透着少女的幽香,是充满了诱惑和神秘的地方。可是由于姑娘们的不洁身自爱,这里也从此成为了罪恶的源头,更加是少女的健康杀手。其实刘七巧自从昨天晚上给哪位特殊职业者服务了之后,觉得其实作为一个产科医生,比作为一个妇科医生,虽然职业区别不大,但是肩负的使命却是天壤之别的。
每年过年,医院里接到最多锦旗的,永远都是她们产科,特别是不孕不育专科门诊的那几个老中医。而作为一墙之隔的妇科,似乎好像迄今为止,还没见到过有人送锦旗的。世上能有几个人,会给自己做流产手术的人送锦旗呢……
天气不是很冷,可是赵姑娘分开的双腿还是微微的颤抖着。冰冷的器械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死死的抓住了床架子,身体绷的很紧。刘七巧拍了拍她的大腿安抚道:“不要那么紧张,你这样我没办法帮你检查并清理里头的东西。”
赵红芙一听这话,忍不住落下了凄楚的泪来。作为一个女人,外表的脏可以清洗,可身体内的脏却永远也洗不去了。
刘七巧探入手指,检查了一下她的子宫条件,伸手按住她的小腹。赵红芙疼的脸色发白,屈着脚尖抵抗着异物的进入。刘七巧终于松开了手,拿了一旁的器械开始为她刮宫。铁器刮过子宫壁有一种冰冷的感觉,是让人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的感觉。赵红芙咬牙忍着,颤抖着的双腿无力的搭在一旁,面如土色的接受着这种非人的折磨。
站在帘外的小樱不敢入内,只绞着手帕站在外面候着。好几次赵红芙差点儿喊出声来,却生生忍住了,仰着白皙的笑脸绝望的看着刘七巧。
刘七巧抬起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赵红芙,回归到她做医生时候的状态:“你喝药打胎的时候痛不痛?早知道要痛?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呢?”刘七巧一边说着,一边将沾满了污秽物的棉垫子扔到地上,重新抬起赵红芙的臀,垫上了干净的棉垫子道:“女人唯一要珍惜的,不过就是这个身体,你现在是个无依无靠的人,你有什么筹码跟二太太斗呢?跟你情深意重的二少爷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受了这些苦呢?你傻不傻?你也不想想,你们赵家有权有势的时候,赵姨奶奶还是做了姨娘,现在你们赵家没落了,你拿什么去跟人家争正室呢?争不过了就这样?你傻不傻?”
刘七巧越说越觉得这赵红芙傻,手底下力道也大了点,直弄的她疼的满头大汗,把身下垫子的床单都快撕成了条子。又听见刘七巧说的这些虽然不中听却又是大实话的话,心中又悔又恨,满脸的凄然,咬得唇瓣都整个发白了,却再也不肯再喊一声疼。
刘七巧做完这些,让小樱进来,用干净的布条为她清理干净之后,告诉她要时刻保持这儿干爽清洁,这样才能好得更快一些。
方才一番折磨,赵红芙早已经没了什么精气神,只蔫蔫的躺着。杜若进来,又为她诊了一次脉搏,在原来的药方中加入了疏肝理气的几味中药,嘱咐丫鬟好生照顾她,这才同刘七巧一同离开了梅香院。
赵红芙单手支撑这床沿,看见地上那几个棉垫子上从她体内清理出来的脏东西,虚弱道:“小樱,生一盆火,把这些都烧了!”
刘七巧从梅香院里头出来,外面天色尚早,日头稍稍偏西,天气倒不算很热。荷塘上的荷花才将将谢了,满池子都是绿油油的荷叶,看着也让人心旷神怡。刘七巧看看自己的双手,有些郁闷道:“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这一双用来迎接新生命的手,有一天也会做这些事情。”
杜若原本在刘七巧的面前走着,见刘七巧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刘七巧,听她把话说完,嘴角微微翘起道:“七巧,你是一个医生,治病救人是己任,所以你没有做错。”
刘七巧也点点头,抬眸看了一眼杜若,眸中带着满满的秋波,小声道:“是啊,所以我想通了,我并不郁闷,倒是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件事儿,你想通了没有?”
杜若想起刘七巧昨晚说的那件事儿,只拍了拍脑子道:“昨夜回去太晚了,我爹已经就寝了,所以还未曾找他商量,这事□□关重大,还要让我爹和二叔一起定夺。”事关杜家的祖训,对于杜若来说,是顶顶要紧的大事。但是,他想起他刚才安慰刘七巧的话来。他们都是大夫,治病救人是己任,那如果一个药方,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到底要怎样做才合适呢?
但是从在长乐巷开诊以来,杜若已经遇到太多像昨夜那个姑娘一样的病例了。更多几个病例,之前他看了几次,后来就不来了,再后来从她们的同伴口中得知,那些人因为长期不能接客,被青楼的老鸨卖到了外地的青楼里去了。这样零落风尘的女子,命运就像是水中的浮萍,脆弱到一场小小的风雨就可以把她们摧毁。
不能有效的避孕,不能成功的打胎,这都是对她们身体无情的残害。
杜若想了想,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刘七巧道:“其实,我们杜家也是有一剂祖传的避子汤的。”杜家世代作为御医,从前朝开始,就为皇室服务。如果没有一些让皇帝觉得非常靠得住的东西,只怕皇帝也不一定就如此器重。而杜家的避子汤,也确实是很管用的一剂药。可是正如杜若那时候说过的,避子汤是狼虎之药,久用之人势必影响身体,以至于从此再也无法生育。
刘七巧抬头瞧了杜若一眼,见杜若低下头,便靠过去小声问:“怎么了?”
杜若面色平静,慢慢的往前走,继续道:“只是那药很厉害,若连续服用的人,会造成终身不孕。”
这果然是一件矛盾的事情,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对于特殊职业工作者,她们在从事职业的同时,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够永不受孕,这样可以长时间接客,早点攒够了银子赎身从良。可是若是从良之后,如果失去了生育的能力,那么后半辈子只怕也会过的倍加凄凉。
刘七巧再一次觉得,为什么有人会说,避孕套把女人从传统的生育工具中解放了出来。直到现在,刘七巧才真正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可惜那么高档的东西,刘七巧不是学化学的,没法神奇到去热带橡胶林提炼橡胶,然后做造福人类的第一人。
“这个药竟然如此厉害?”刘七巧有些无奈的垂下脑袋。其实刘七巧知道,现在的各类西药避孕药,虽然宣传的很健康,说对女性生育能力没有影响,但也是要在停药之后想当长的时间内,才有可能再次受孕。作为中国的国粹中医,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就是因为用多了这药,所以才会没有身孕的,她的妹妹赵合德也是因为这个药,也未有所出。”杜若一边说,一边道:“我们杜家,从汉代开始,就一直是医药世家,虽然历经了几百年,但依旧还守着这份祖业。”
刘七巧就算历史再差,这龙床姐妹花她还是认识的。原来杜若家的家族有那么长的历史啊,怪不得……那么牛!刘七巧觉得,除了这三个字之外,她已经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了。
不过,刘七巧也从杜若闪烁的言辞中,给听出了一些端倪来了。这样一剂避子药显然是很隐秘的,大概是属于帝王一个人的秘密,但凡他觉得没有资格生下他龙种的人,可能都会被赐予这样东西。刘七巧心道:怪不得现在这位皇帝,三十出头才生了四个儿子,原来他是严格控制产量,以提高总体素质。
“杜若若,你有什么为难,就不用对我说了,我不知道也没有关系的,我只是想帮助到更多的人,你也看见了,长乐巷上像昨晚那姑娘一样的姑娘,还有好多。”刘七巧上前,走到杜若的身边,弯眸看着他道:“门口到了,那我们五日后再见。”
杜若点点头,接过刘七巧递过来的药箱,看着她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夕阳在她的脸上投上了彩霞一样的红艳艳的颜色,刘七巧笑着朝杜若挥挥手,目送他离去。
杜若离开王府之后,遵照刘七巧的意思,去了顺宁街的刘家。钱大妞开门放了他们进去,急忙进房通知李氏。
原来李氏昨晚被那春月一闹,晕了一回不说,整个人都蔫蔫的,今儿一早连人都起不来了。沈阿婆说要去请大夫,可李氏死活不肯,只说躺个半天就好,这不一躺就是一天了。
杜若闻言,急忙背着药箱进去给未来的丈母娘把脉,这不把脉不知道,一把脉杜若的脸就僵了。
未来的丈母娘这哪是被气的晕了,分明就是有了喜脉啊!杜若的眼皮若无其事的跳了几下,咽了咽口水,心道:这回七巧是真的要有弟弟妹妹了。
钱大妞正在一旁候着,见杜若这高深莫测的表情,急着问道:“杜大夫,我大娘没啥事儿吧?她今儿一天都没肯吃东西。”
杜若摇了摇手,作为医生要好好调节自己的心态,不管病人是谁,那都是病人,看病时不能有半点情绪。杜若做好了心理建设,勉强开口道:“伯母你没有病,你只是有喜了,身子有些虚,我给开几幅安胎药调理调理!”
钱大妞高兴的蹦起来道:“看吧,大娘你身上的才是真家伙!”
杜若被钱大妞给逗乐了,只笑着摇头道:“春月身上的也是真的,只是不是二管家的,如今王府已经弄清了真相,把她送到庄子里静养了。”
李氏闻言,心头的一颗大石头落地,从床上爬起来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人王府已经送走了。”
李氏道:“我问你前头一句。”
杜若愣了半天,才回过神道:“也是真的,伯母你真的有孕了,七巧和八顺就要有弟妹了。”
李氏只觉得心里酸涩难耐,竟然一时忍不住,拧了帕子哭了起来。
☆、第8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