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客人送到门口,杜雨兮揉了揉沈笑脑袋上的小短毛,笑得柔和,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喜欢看鱼的话,下次再来找姐姐喔。”
“……”
钟艾有些疑惑地深瞥杜雨兮一眼,原来这个女人并没有那么高贵冷艳啊。在小朋友面前,她展露出一种旁人从未见过的温软和亲切,暖心的令人咋舌。
“原来你喜欢小孩啊。”钟艾了然。
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令杜雨兮脸上的浅笑僵了片刻,在点头的那个瞬间,她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可当她想要努力抓住某个画面时,她的大脑里又只剩下一片空白。
也许,因为失去过,所以怀念。
又或者,失去太久,她已经记不清那张稚嫩的容颜了。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改变太多太多,就算在茫茫人海中与他再相遇,估计她也认不出了吧。
有汹涌的酸楚冲到鼻腔里来,雨兮赶紧垂下脸用苦涩的笑意遮掩过去,目送何姨带着笑笑离开的背影,她内心不免一阵怅然。
如果她的宝宝还在身边,应该也像这个小家伙这么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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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凡泽的车停在餐厅门口,他拉了一下钟艾的手,“时间还早,你想去哪儿?”
别看这男人刚才欺负小孩的时候气性挺大,这会儿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纯良表情,他并没有把钟艾的手攥得很紧,只是虚虚地用手背碰了碰她的手指头,像是在测试她的反应。
钟艾也没真生他的气,男人有时候比小孩还小孩。尤其是季凡泽这种男人,外表高冷,心性成熟,但不代表他没有情绪。也许是从小到大一路走得太顺,造就了他的自信和骄傲之余,相对的,他欠缺一丝包容心,坏脾气偶尔发作。
这就是季凡泽,看似完美的男人实则有着小小的不完美,却又那么真实。
这么一想,连钟艾自己都有点惊讶,她似乎越来越了解这个男人了。
见她的手垂在身侧没躲开,季凡泽底气足了,轻轻贴上她的手心,手指渐渐收拢,将她整只手都握了起来。手上一热,钟艾收回神思,凝眸瞧向他,只看见月光下,他狭长的眉眼褪去凌厉,晕着水雾般缱绻的光。
钟艾垂了垂眼皮,语带歉意:“我今晚得去我爸妈那儿看看,好久没回去了。”
季凡泽的眸子微微一黯,“那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我妈家就住在附近。”她回过头,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城市的华光笼罩,季凡泽往那边一看,便瞧见几幢住宅楼耸立在夜色中,远远的,能看到万家灯火点亮一扇扇窗口。
“国土资源局的宿舍?”鉴于百货公司批地需要,季凡泽常跟国土资源局打交道,对这片儿很熟。
钟艾点点头,捋了两下被晚风吹散的刘海,“我走了啊。”
季凡泽的手指动了动,似在收与放之间犹豫了须臾,最终悄然松开她,“你路上小心点,到家给我个电话。”
“好的。”
钟艾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霓虹闪烁的街角,季凡泽依旧僵在原地,他忽然想起车后备箱里还放着从香港带回来的礼品,早知道应该让她给父母带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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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艾熟门熟路地上楼按门铃,但许久没人出来应门。
爸妈不在家?
不可能啊,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隐约有啜泣声传出来。以为是电视太吵,老两口没听见,她又用力按了两次门铃。
这下门总算开了。
“爸。”钟艾刚打了个招呼,笑容尚未展开,便生生凝住了,“你怎么了?”
徐海东的脸色不是一般的差,一点不见往日的满面笑意。他眉头紧锁,眉间的皱纹在门灯照射下,越发清晰几分。
“你进来再说吧。”他叹口气,侧身让钟艾进屋。
哪知一进客厅,钟艾更惊诧了。
电视没开,压抑的哭声是从沙发上传来的。钟秀娟捂着胸口歪倒在沙发上,眼睛红肿得不像话,茶几上摆着一瓶降压药和血压仪。
“你们吵架了?”问出这句话,连钟艾自己都觉得可信度不高。徐海东为人老实,很少惹老妈生气,妥妥的好好先生。
钟秀娟不说话,也不看钟艾,阖上眼睛,摆了摆手,似是不愿多说。
徐海东揉了揉额角,把钟艾叫进里屋。
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听徐海东说:“刚才李京生打电话过来了。”
钟艾身子猛地一晃,扶了扶墙,才险险地站稳。
难怪钟秀娟气得高血压发作,李京生还能有什么事儿,肯定是旧事重提,钟艾抿了抿唇,问徐海东:“他是不是又诋毁我靠男人阴孟晴了?”
徐海东没立马接话,手背在身后,一脸凝重。开口时,他的嗓子跟磨了层砂一样沉涩:“小艾,你妈当年就是吃了孟晴妈妈的亏,你不能步秀娟的后尘啊……”
话里的信息量太大,钟艾脑子足足空白了两秒,“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海东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力道不小,带着继父对女儿的疼惜与殷切,他尽量让自己的声调柔和一些:“你知不知道孟晴和你喜欢同一个男人?”
……孟晴喜欢季凡泽?!
“轰”地一声巨响在钟艾耳膜里炸开,仿佛原`子弹爆炸腾起大片大片的蘑菇云,黑色的浓雾瞬间堵住她的心口。
她连呼吸都被呛得停顿了半拍,“不……不可能吧?”她一定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