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无瑕 春温一笑 2983 字 7天前

镇远侯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姓季,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我家正有位渔娘,也在寻找未婚夫。”兰夫人便把小渔的事跟镇远侯夫人提了提,“……她在针线房一呆就是这些年,原来我想着,她既然痴心,由着她等到二十岁便是。谁知真到了二十岁,她依旧不肯嫁人,还傻傻的等着……”

镇远侯夫人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和戏里唱的一样呢!那戏里也是说,两人被乱兵冲散之时,约好了一定要再相见,要等到二十岁!”

“不过,小渔的未婚夫姓楚,不姓季。”无瑕有些遗憾的说道。

兰夫人怜惜小渔的遭遇,替她寻过人,可是小渔口中那位姓楚的少年,根本没有踪迹。

“戏里头唱的,那县令好似改过姓。”镇远侯夫人努力回忆着,“他父母家人都亡故了,差点被海盗掳走,是一位慈爱的老人家救了他。后来,他便认了那位老人家为义父,改了姓……”

“原来如此。”兰夫人感慨的点头。

战乱,颠沛流离,再加上改姓,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他呢。

虽然只是听镇远侯夫人讲述了一个县令苦寻未婚妻的故事,虽然有很多细节还对不上,兰夫人眼下倒有七八分相信了:季县令,就是小渔要等的人。

“如果此渔娘便是彼渔娘,那该有多好。”无瑕也有几分相信,却还不太敢确定。

镇远侯夫人灵机一动,忙道:“我听戏是听了个糊涂,不过,我有个陪嫁丫头,那可是个戏迷呢,她肯定连唱词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镇远侯夫人这陪嫁丫头当然是早已嫁了人的,姓钟,今天也跟着过来了,在外头侯着呢。镇远侯夫人见兰夫人和无瑕对渔娘的事都颇为关切,乐得做人情,便命侍女即刻把钟嬷嬷带过来。

等兰夫人、镇远侯夫人、无瑕等人更衣回来,钟嬷嬷已在洁净舒适的厢房中等着了。

兰夫人命陆先生、蒋氏、许静文、晚霞等人拜见了镇远侯夫人,钟嬷嬷也来给众人见了礼。

钟嬷嬷和镇远侯夫人年纪差不多,白白胖胖的,极爱笑,镇远侯夫人笑着问她,“那寻人的县令还编过戏呢,那部戏,你可记得?”钟嬷嬷忙道:“记得,记得一清二楚的!夫人,奴婢喜欢的要不的,听了不下八遍!”

兰夫人、镇远侯夫人都笑了,“真是戏迷。”

钟嬷嬷便绘声绘色的讲道:“那部戏,戏名就叫《寻妻记》!讲的是一对小儿女自幼便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两家父母也中意的很,很早便为他们定下亲事。后来两家父母相继得病离世,战乱四起,这对小儿女一起逃亡,中途被乱兵冲散。这男子后来被人所救,认为义子,教他读书,他跟着义父入籍金陵,本朝才开科举,这男子便中了举人,皇上亲自取了他为经魁……”

“原来是他。”兰夫人失声道。

那一次的科举,记忆太深刻了。解元是方磐,亚元是娘家弟妹的哥哥孔溥,经魁却是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开国公有袍泽想招这少年为婿,少年却拒绝了,称已有未婚妻。

因着战乱年代失散亲人的很多,这少年又不姓楚,兰夫人便没往渔娘身上想。

更何况,小渔的家乡在海边,这少年却是在金陵考的科举。也就是说,他是金陵籍贯。

姓名既不相同,籍贯也不一样,谁会把他和当时的小渔往一起想呢?小渔口中的未婚夫,可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钟嬷嬷忙陪起笑脸,“夫人认得他么?”

兰夫人觉察到自己的失态,笑了笑,“并不认得。不过,当年有位老友家的独养女儿有意招他为婿,却被他拒绝了,故此有些印象。”

钟嬷嬷便眉飞色舞起来,“夫人,季县令一惯如此!奴婢曾听说,他的上司,知府大人有意许配女儿给他,都被他委婉拒绝了呢。那知府家的女儿向有才女之称,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妆奁又丰厚,只要他点点头,便可做了东床快婿!”

蒋氏一直在旁侧耳静听,这时却忍不住了,“想他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个县令啊,官又不大。那位知府,便这般器重他么?”

蒋氏瞅瞅爱说爱笑、白白胖胖的钟嬷嬷,真有点不大敢相信。看戏看多了吧?在你口中,简直什么都跟唱戏似的,一个小小县令,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钟嬷嬷是镇远侯府的人,见蒋氏衣饰华贵,艳丽张扬,明知道这是开国公府的少夫人,哪敢跟她拗着呢?忙陪着笑脸,“这是奴婢听来的,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镇远侯夫人眼中闪过丝讶异。

兰夫人和无瑕对渔娘的事颇为关切,才会请了钟嬷嬷来细细询问。常家二少夫人这是……?

陆先生温和的说道:“这位嬷嬷虽是听说的,却很合情理。试想,父母若为女儿择婿,会注重什么呢?除家世、官职之外,一定是看重人品的。季县令官职虽不高,却品行高洁,这样的年轻人,值得托付终身。”

蒋氏有些讪讪的,“大嫂说的是。”

钟嬷嬷见陆先生赞她说的合情理,喜上眉梢,笑的越发欢快,“大少夫人真是见解不凡,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季县令官不大,可人品好啊,他能为未婚妻一直守到这会儿,可见重情重意,这要是哪家姑娘嫁了他,他能待妻子差了?想必那位知府大人便是想到这点儿,才会有意许嫁爱女。”

蒋氏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

钟嬷嬷把《寻妻记》唱词等细细讲了讲,兰夫人和陆先生、晚霞、无瑕等人听着,倒觉得和小渔真是对得上。

“若真的是,便好了。”晚霞柔声说道:“渔娘年年替我制新衣,每一件都很合我心意。看着她一年一年蹉跎下去,真是让人怜惜。”

晚霞容貌不及无瑕美丽出众,言语行为也温柔得多,不及无瑕明快,镇远侯夫人看在眼里,眼中却隐隐有笑意。

小儿子媳妇,这样的方好。这样的幼子媳妇,既孝顺婆婆,又不会违逆长嫂、和长嫂争风头,和睦的很。像常家三小姐那样的姑娘,不拘家世、容貌、才华,都是上上之选,可是这样的姑娘,一般的人家也娶不走啊。开国公和兰夫人的掌上明珠,凤凰蛋一般宝贝,哪舍得给人做小儿子媳妇?

晚霞举止温柔,镇远侯夫人越看越满意。

“真替渔娘着急,想知道这位季县令到底是不是她等了这么久的人。”晚霞轻轻叹息。

“想知道这个,倒不是难事。”钟嬷嬷忙道:“这季县令因做官得法,受了朝廷嘉奖,升到山东做了知州,这几日便该到京城了。”

由福建转任山东,肯定要到吏部领凭,然后上任。

钟嬷嬷这话一出口,连镇远侯夫人都刮目相看,“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钟嬷嬷讪讪的笑,“他写了部好戏……这样的才子,奴婢自然格外留意……不拘什么事,只要和他有关,奴婢都想打听……”

众人都是粲然。

钟嬷嬷真是当之无愧的戏迷啊。

无瑕却是心中一动。银川公主跟着方磐外放到了岭南,今天忽然在永宁寺看到她,不会也是方磐升了官吧?若真是这样,倒也不算出人意外。毕竟是亲侄女,皇帝再怎么恼她,也不至于一辈子把她放到蛮荒之地。若她有了“悔改”之意,皇帝是会宽待她的。

接下来,皇上会把银川公主和方磐放到哪里?银川公主和广陵王相见,又会生出什么样的是非?无瑕若有所思。

钟嬷嬷见镇远侯夫人冲她含笑点头,知道自己没有说错话,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兴冲冲说起自己心目中的大才子,“……这季县令委实是个好的,好多读书人都夸他呢。奴婢听戏的时候,便听到有戴方巾的读书人夸他识时务,做官做了七八年,才编了这部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