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2)

脱轨 priest 2878 字 13天前

如果她最终不能进入总决赛,那么他们工作室在陌生城市里的发展将会举步维艰,洛阳纸贵的地方,靠铺广告就能赢得一席之地了吗?

祁连这个投资人有多少资源能让他们铺天盖地地做广告呢?

有那么一瞬间,江晓媛挫败地想,如果没有范筱筱,蒋老师能亲自上场就好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半身不遂的人,总是没有办法沿着正确的路线直线行走,稍微顺风一点,就会张狂得不行,感觉四海之内、五湖之间,全能随意来去,稍微遇到一点挫折,又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个天生没有天分的人。

这些事她只能事后反省的时候才看得出,在某一具体情境下,是无论如何也把握不好心理状态的。

“也许我有点能力,”江晓媛想,“就是能力不够。”

这时,会务工作人员进来了。

会务说:“四位选手请注意一下,马上要开始最后一轮比赛,对你们来说,最后一轮不是淘汰赛,是复活赛,只剩一个名额通往总决赛,题目大家已经知道了,模特请使用诸位第一轮带来的模特……”

江晓媛:“不好意思问下,题目是什么?我不知道。”

会务嘴角抽了抽,看起来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所有的选手都回过头来,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江晓媛……说不清是善意还是恶意,反正江晓媛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走错了教室的小学生。

她面色平淡坦然,脊背不由自主地直起来,平平静静地说:“请问题目是什么?”

“穿、穿越时空。”不知为什么,会务人员在她的目光下有些无地自容,声气都低了几分,慌慌张张地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纸,“请选择一个你最想穿越时空见到的人,使用至少一种特效手法,创作你心目中该人物的形象,并在现场对模特说出你最想对那个人说出的话。”

特效——

很好,江晓媛听完,淡定地点了点头,感觉这一回真的是要够呛了。

然而她终究不肯仓惶离去,台下除了她的敌人,还有她的老师和喜欢的人,灯塔病毒明光都没办法让她束手投降,何况其他呢?

前面主持人宣布复活办法之后,蒋博也深深地皱起了眉,不过他没再提走的事。

第三轮的成品很快出来了,“穿越时空”这种主题没什么好玩的,能选的主题也就那么两个方向,要么是历史人物,要么是未来题材。选历史题材的多一些,因为影像资料和画像能为造型提供很多参考。

一时间场中有武则天,有女扮男装的牛顿,有一个来自未来时空的终结者……和江晓媛。

江晓媛的模特闲置在后台,她让工作人员把一个等身的穿衣镜放在了台中央,在众人的不明所以中,她猫着腰,塌着背,举步维艰地从台下走了过来,不知她怎么做到的,整个人好像缩水了一号。

她一抬头,露出一张沟壑丛生的面孔,满头花白的头发被扎成一团,停留在脑后。

题目要求至少用一种特效手法,江晓媛选择了最基础老年妆,化在了自己脸上,她“颤颤巍巍”地站在了穿衣镜前,一伸手,把“模特”的号码牌贴在了镜子里的“老太太”头顶上。

☆、第62章

这一轮考察的就是选手们的特效化妆功底,而在所有特效技术中,老年妆属于非常基础、很入门的东西。

比赛本身就是一个炫技的过程,选手们就是要在尽可能局限的时间里表现出尽可能炫酷的技术,最好把会的东西都注入到造型设计里,没有人会做老年妆这么不着调的造型。

这就好比一场厨艺大赛,别人都在煲佛跳墙,江晓媛非要拿柴鸡蛋炒一碗隔夜饭一样。

她甚至连模特都没用。

主持人现在看见江晓媛就觉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迎上去问:“请问十二号选手,你的作品主题是谁呢?”

江晓媛:“我。”

主持人:“……你的意思是,你化妆成了你自己。”

江晓媛指着挂着“模特”头衔的穿衣镜,解释说:“我想穿越时空见一面说几句话的人,就是几十年后的我自己。”

主持人:“……”

主持人在原地畅想了一下未来,下定决心要改行去主持益智节目,再也不跟这帮所谓“艺术选手”一起玩耍了,搞个数学竞赛、智力竞赛什么的多方便,大家全都低头算数、抬头抢答,永远不会把可怜的主持人撂倒在台上。

但是事已至此,也不可能放任台上冷场下去,主持人干笑了一声:“……那还真是挺有创意啊,那么请问十二号选手,你打算和年老的自己交流什么呢?问未来彩票号码?未来房价、股市走势?还是想问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发达?”

江晓媛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人是不能提前预知未来的,不然破坏了因果规则,未来会面目全非的,蝴蝶效应和平行空间理论你没听说过吗?”

主持人:“……呵呵,十二号选手真是兴趣广泛,考虑周全。”

江晓媛:“我只是想问问她,活了这么多年,有没有怀疑过自己,有没有想要放弃,有没有后悔过,她说‘有’或者‘没有’就可以了,不用告诉我什么具体的事件。”

江晓媛顶着她逼真而苍老的面孔,站在穿衣镜前,镜子里的老太太分毫毕现,看起来真的像是连通了几十年后,她和已经垂垂老矣的自己相对而立。

江晓媛:“我现在经常会怀疑自己,每天都想着要放弃,每天都想,早晚各一次——晨昏定省似的,干正事都没有这么勤奋。我总担心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自己总有一天会后悔,活得就像趟地雷,深一脚浅一脚的,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

“每个人都只能活一次,连彩排都没有,”江晓媛说,“所以每做一个决定,都会战战兢兢很久,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反正我每天都有很多时间浪费在害怕上,总是想找个过来人跟我说说他们的看法,可是过来人们要么跟我意见不同,要么也在迷茫。所以我就想问问未来的自己,如果能得到她一个丹书铁劵的保证,以后就不用担心,可以专心做自己的事了。”

主持人忽然说不出话来。

“这造型做得一般,我心里有数,”江晓媛冲着台下观众笑了一下,“不过这是我学会的第一个特效妆,也挺有纪念意义的。”

观众们没有鼓掌,特别是年轻的观众们,现场几乎是寂静的。

江晓媛也不在意,鞠了躬,把穿衣镜推到一边,淡定地排好队等着。

直到下一位选手领着她那武皇陛下雍容华贵地走出来,现场才从方才诡异的安静里恢复过来。

比赛正式进入了最后一个环节,所有的嘉宾和评委都没有打分权利了,只能各自吹吹嘴炮。

编制专业户挨个点评了选手们的作品,推销保险似的点出了每个选手做的特效亮点,唯有轮到江晓媛的时候,她十分简略地说:“十二号选手十分别出心裁,但选用的老年妆手法基础,整体造型也十分单调,你很有创意,希望下次也能在技术上多下点功夫。”

她的点评其实句句中肯,可惜,眼下脸面扫地的评委团说话已经不管用了——说实话,上一轮他们要是能死撑着不肯改变打分结果,观众们还能敬他们是一条好汉,但被人一提出异议,居然立刻就改了,这种小人做派恰恰说明了评委团是心虚的。

外行们反正听不出一句点评有多少含金量,观众们的认知完全建立在感情上——听见喜欢的评委说话就奉为金口玉言,听见讨厌的人说话就当她是放屁。